第二百二十章 在天津(3 / 3)

雷一鳴歎了口氣:“可惜,讓虞天佐跑了。”

“他跑哪兒去了?”

“說是去了哈爾濱。”

張嘉田知道雷一鳴痛恨虞天佐,因為葉春好就是死在了虞軍的飛機轟炸中。恨是有道理的,他也恨虞天佐。他知道虞天佐不是專門派了飛機去炸葉春好,可不恨虞天佐,又恨誰去?難不成葉春好白死了,可以無人負責?

“有本事他就一輩子別露麵。”張嘉田告訴雷一鳴:“露麵我就宰了他。”

雷一鳴沒看他,低頭“嗯”了一聲。

張嘉田吃飽喝足,見雷一鳴似乎也沒什麼正經事要對自己講了,便告辭離去。

他走了,葉文健才下了樓來,兜兜轉轉的找了一圈,他最後在二樓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裏,找到了他姐夫。

這間屋子沒人住,擺著立櫃和桌椅,櫃門大開著,地上放著一隻皮箱。雷一鳴獨自忙碌著,正把皮箱裏的衣服一件一件往立櫃裏掛,衣服有藕荷的,有湖綠的,有薄呢子長大衣,也有貼身的小內衣,都是他姐姐的遺物。雷一鳴剛把一件長大衣展了開,忽然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眼睛紅紅的。

葉文健停了腳步:“姐夫……”

雷一鳴連忙把長大衣往櫃子裏一掛,然後轉身背對了葉文健:“出去。”

葉文健退了出去,而雷一鳴轉身往椅子上一坐,就覺得心慌氣短。手裏攥著一條繡花手帕,他攥出了滿手的冷汗。櫃門開著,單看裏麵那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玩意兒,誰能想到它的主人已經沒了?

他忽然累得一動都不能動,攥著手帕的手也哆嗦起來。他知道自己又開始發燒了,並不是如何的痛苦,但也無法忽略。他又恐慌起來——得殺了虞天佐,一定得殺,否則那人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如果他把那場秘密交易的內容泄露出去,自己就完了。

那可就是真的完了。

雷一鳴懷著無數的心事,沒有幾件是可以拿出來向人傾訴的,所以就隻能憋著。

慢慢的,他把皮箱裏的大小衣服全掛進了立櫃裏,又把幾隻茉莉香包扔進了櫃子角落裏,因為葉春好生前就愛這麼幹。

關了立櫃,他走出去,又關了房門。樓下傳來了妞兒歡喜的叫喊,這聲音刺激得他挺直了腰——妞兒還在,家就沒散,他還得出去掙命去,真要退休,也得是功成名就的退,也得弄回上千萬的家產。名利二字,一樣都不能缺,缺了哪一樣,都是對不起妞兒。妞兒這麼漂亮,脾氣又這麼大,她這一生若不是榮華富貴到底,可怎麼過?

雷一鳴覺得妞兒將來要是不能活得驕橫跋扈,要是不能由著性子揮金如土使奴喚婢,就太可憐了。為了讓這個沒了娘的苦命孩子可以活得舒服一點,他吸了兩口鴉片煙,然後將西裝革履披掛了上,擺出司令的派頭,帶著隨從出了家門,一口氣見了好幾位老朋友。

老朋友們看不見他的滿腹心事,隻看見他東山再起,前呼後擁的又有了威風,便擺出笑臉,重新恭維他起來。他且不談正事,隻同著這些人吃喝玩樂,一晚上換了好幾個地方。午夜時分,他帶著人從意租界的俱樂部走出來,已經是喝得半醉。半醉的感覺很好,讓他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病痛和心事。直接奔了自己的汽車去,他打算今天到此為止。

可就在他將要上汽車時,旁邊有人往那俱樂部裏進,門前熙熙攘攘的,那人和他距離極近,順風送來一股子濃烈的香氣。雷一鳴下意識的扭頭去看——一看之下,卻是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虞碧英。

虞碧英盛裝打扮著,一手挎著個高大男子。他看虞碧英,虞碧英也看他,而他再去看虞碧英身邊那人,越發圓睜了二目。

那人是林子楓。

單獨的一個虞碧英是不可怕的,單獨的一個林子楓也不足為懼,可這二位湊到了一起去,便把雷一鳴的酒嚇醒了一大半。

這時,林子楓摘下禮帽合在胸前,向他微微的一躬身:“好久不見。”

虞碧英沒說話,隻像很為難似的,皺了皺眉毛,又小小的一撅嘴。

雷一鳴看著他們,沒有動,第一個念頭是衝上前去,從他們中間隨便挑出來一個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