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吸血(2 / 3)

張嘉田看著他,以為是自己那話讓他想起了葉春好。目光掃過他的白頭發,張嘉田後了悔。抬手一下一下撫摩著他的後背,張嘉田想要辯解幾句,可是話到嘴邊,最後卻是隻歎了一口氣。

他那話說得是毒了點,可是沒有錯。若真是錯了,雷一鳴也不至於這樣動氣。他沒錯,他實話實說,有什麼可辯解的?

“以後這話我不說了。”他告訴雷一鳴。

雷一鳴往旁邊挪了挪:“離我遠點。”

張嘉田一皺眉毛:“怎麼?還想讓我再哄你一場?告訴你,不可能!我現在可沒那個閑心和耐性了!”

雷一鳴把胳膊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捧住了頭:“離我太近了,不好。”

“你又不是個娘們兒,我離你近點兒有什麼不好的?怕我壞了你的貞節牌坊?”

雷一鳴急了,捧著腦袋低頭怒道:“我有病!”

張嘉田怔了怔,瞬間明白過來了,然而沒接茬——不知道怎麼接,甚至都沒法開口,一開口,就好像坐實了雷一鳴真有癆病,即便他說話是為了否認,聽著也像是死鴨子嘴硬。不由自主的效仿了雷一鳴的姿態,他也捧著腦袋沉思了好一陣子,最後,他對著地麵,悶聲說道:“第一,未必就是癆病,是不是的,你我說了不算,得聽醫生的;第二,真是癆病的話,也沒什麼,養著就是了,總比那要人性命的急病強,有那得了癆病的人,一熬能熬個一二十年,你老人家今年四十整,要是再熬上二十年,熬到六十死了,也不算英年早逝,是吧?”

雷一鳴聽到這裏,感覺他這話說得有點幽默,便忍不住一翹嘴角。

張嘉田繼續說道:“第三,你也不用躲著我,癆病沒那麼容易染上,要是咱們這麼挨著坐會兒,你就能把病傳到我身上來,那天下的人早死絕了。”講到這裏,他忽然抬頭一拍大腿:“想起來了,老孫他三兒子就是癆病,是骨癆還是什麼來著,反正是站不起來,天天在床上躺著。老孫照樣看他三兒子是個寶貝,還給他娶了個媳婦,現在那媳婦都生了小孩了,小孩倒是好好的,什麼毛病都沒有。你看,人家得了癆病,照樣好好過日子,什麼都沒耽誤。”

雷一鳴不知道“老孫”是誰,猜測那大概是張嘉田身邊的熟人。張嘉田這話是真是假,他無從辨別,聽著倒是很真。不管是真是假,他現在心裏確實是亮堂了些許,真的,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若是能夠賴活到六十歲,那也就算夠本了。慢慢的扭頭望向了張嘉田,他有點頭暈,但還坐得住,不至於一頭栽下去。

“我並不是要你哄我,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男女夫妻,我要你哄我做什麼?我是——”

他沉吟著措辭,不知道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是——對於快樂和幸福,他向來隻是個消耗者,不是製造者,所以若是沒有旁人用雙手把新的快樂和幸福捧到他眼前,他便會坐吃山空,吃到一無所有、怨恨叢生。

他不肯安慰自己,不肯鼓勵自己,隻想著東一口西一口的索取和啃食。而張嘉田顯然是資本雄厚,隨隨便便拋出幾句話,“第一”“第二”“第三”的這麼一說,便說得他臉上又有了笑模樣。

一般的人,沒有這個本事長年的供給他,有這個本事的人,比如瑪麗馮和葉春好,又實在是禁不住他那無休止的索取,可他認準了她們,她們不給也不行。膽敢不給,便是罪大惡極,他不但要對她們敲骨吸髓,還要對她們趕盡殺絕。

不知道張嘉田夠不夠他再吃二十年的,假如他真的還能再活二十年的話。

這時,張嘉田又發了話:“不曬了,回屋吧,該吃藥了。”

他乖乖的站了起來,扶著張嘉田上了台階,又扶著門框進了屋子。他還是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這番心意,所以索性決定不說,也怕說得不清楚或者太清楚了,顯得自己像個吸血鬼一樣,再把張嘉田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