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明見到周和平,有些意外,說道:“原諒貧僧錯怪了施主,心中很是愧疚,罪過罪過。”
“大師不必太過自責,我們目的是一樣的,就是不能讓金藏落人日本人手中。”
了明說道:“要不是袁文耀施主前來報信,隻怕金藏已經落到了日本人手裏。”
“袁文耀?”周和平也有些糊塗,看了看身旁的幾人,大家均是一'臉培異。
“他不是你們的人?日本人從馬會長那裏知道了存放金藏的地點,要不是他及時通知,金藏就已經落人日本人手中了。”
“這麼說,金藏3前很安全?”
“是的,施主請放心,我和了悟師兄商量過了,現如今,也隻有八路能擔此重托。”
周和平一臉嚴肅,說道:“寺裏情況太過複雜,剛才客棧水老板讓我給住持帶個信,說寺裏的了義和日本人上原康夫有來往丨”“這個我和了悟師兄早有覺察,一直在防範。了義師兄一直想著住持之位,早年間,他便拿了寺裏的金藏去和日本人做交易。唉,佛門不幸啊!”
見周和平來了,淨慧覺到了溪踐,問了幾個僧人,日軍來之前大家都在做什麼。這一問,便問出了事端。有僧人告訴淨慧,說是在搬運金藏。淨慧謊稱自己和師父在參禪,不知事情經過,金藏從石室搬到了哪裏?僧人告訴他,就放在了藏經閣裏。淨慧的心怦枰直跳,這麼重大的線索,居然毫不費力就得到了。他感覺自己的價值終於得到了體現,為大日本帝國盡忠的時候到了,於是撒腿朝山下跑去。
眼看駐紮在山腳下的日軍小隊遙遙在望,淨慧不由一陣欣喜。就在這時候,他前麵響起一聲女人的呼叫:“小師父,往哪裏走?”淨慧不由停住了腳步。一塊石崖後,站起來一個人,竟然是客棧的水老板,他沒好氣地說:“我下山!”
“嗬嗬,下山做什麼去?”
淨慧見了水棲雲站在他前麵的架勢,明白過來水棲雲是在這裏等他了,伸手從懷裏摸出了刀子,說:“快滾開,我們並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是去給日本人送信的吧?”本來,水棲雲打算隨周和平一同上山,但想到他們去了廣勝寺,裏麵的內賊很可能下山報信,於是便留在半山腰伺機而動。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去給皇軍送信的!”淨慧挺直了腰杆,全然沒了小僧的模樣,臉上露出一臉惡相。
水棲雲憤然道:“好好的和尚你不當,為什麼要幹漢奸的勾當?”
“別廢話了,我本來就是日本人,擋我路者死!”淨慧提刀便刺了過去,直奔水棲雲咽喉要害。水棲雲右手一擋,輕輕撥開了淨慧的手腕,順著手腕一擰,刀轉手便到了她的手上。
淨慧目瞪口呆,大驚道:“你是誰?”
水棲雲臉上呈現少有的冷色,刀身反握在手,眼前白光一閃,說道:“這個你不用知道!”
淨慧倒地,瞪著驚恐的眼睛,抽搐了兩下,鮮血噴湧而出。為了不連累廣勝寺的僧眾,7欠棲雲拿出一張畫有燕飛俠圖案的紙條和一把飛刀,釘在了淨慧身旁。一個閃身,瞬間消失了。
上原康夫走到山腳下,突然想到給廣勝寺來一個回馬槍。這一次,他沿原路返回。走到半山腰,他突然看到一個人躺倒在路邊草叢中。過去一看,竟然是淨慧,急忙扳著他的肩叫:“島崎……島崎!”
淨慧沒有半點反應。上原康夫叫道:“是誰殺了島崎?是誰?!”田村正二從地上撿起一片紙,緊張地說:“上原君,你看!”
“燕一飛一俠!”上原康夫咬牙切齒地說,“島崎定是得到了情報……我們快走!”
上原康夫往廣勝寺趕,直接闖進住持屋內,就看到周和平跟了明坐在一起。隨行而來的日軍,馬上把廂房圍了個水泄不通。見八路插翅難逃了,上原康夫放鬆下來,把門輕輕一推,說:“看來我算得沒錯,果然是有人物來了。周老板好久不見,不介意我坐下來喝杯茶吧?”
周和平鎮定自若,起身道:“上原先生不必客氣,我也是到廣勝寺討杯茶喝。”
高山坡手悄悄往懷裏摸,上原康夫喝一口茶,眼睛一瞥便發現了,將茶杯重重一暾,說道:“勸各位不要輕舉妄動,在寺廟裏開殺戒可不好。是吧,了明住持?”
了明忙起立道:“善哉善哉!”
上原康夫故意不經意地問道:“寺裏的小和尚淨慧做什麼去了?”
“剛才還在,怎麼,施主要見他?我這就喊來。”
“剛才是在,可現在他被燕飛俠殺死了!”上原康夫臉上頓顯殺機。
"阿彌陀佛,心生萬法,萬法皆空,惡念行善事,此善事終為惡因;善念為惡事,終得善果。因果無常,無常因果!”
“住嘴!我問你,燕飛俠到底在哪裏?!”
周和平見上原康夫咄咄逼人,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上原先生是聰明人,應該能看出來,這事和廣勝寺無關。”
“好一個‘冤有頭,債有主’,為什麼你們一上廣勝寺,淨慧就死了?燕飛俠和你們是一夥的吧?”
周和平反問:"上原先生這麼大動肝火,是不是淨慧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上原康夫愣了一下,不好回答,隻能氣呼呼地瞪著周和平。雖然淨慧是他的臥底,但已經死了,最好別跟自己扯在一起了。
上原康夫走到一個窗戶跟前,一把將窗戶推開,看著不遠處錯落的霍山,深深吸了兩口氣,說道:“周老板今天’來,不會就是喝一口茶吧?”
周和平心想,上原康夫能殺一個回馬槍,一定懷疑金藏還在廣勝寺,於是就說:“我今天來,是跟了明大師告別的。”
“很可惜,我不能放虎歸山!”上原康夫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一”
喊了一聲後,上原康夫發現外麵沒有一個人應答,剛要發脾氣,扭頭看到龍遊山走進屋子,原來外麵的日軍全被繳了械。龍遊山本來在山下做接應,卻見上原康夫殺了一個回馬槍,他也帶領遊擊隊員摸了上來。
上原康夫強裝鎮靜,說道:“我告訴你,這山腳下駐紮的全是我們的人!”
高山坡拔出槍來,對準了上原康夫,說:“我想提醒你,當心你的狗命!”
“把槍放下,不得對上原先生無禮!”周和平心裏很清楚,要真槍斃了上原康夫,金藏弄不到手不說,不知道又要牽連多少人,這裏畢竟是淪陷區,既然是為金藏來的,而了明大師也已經理解了八路,當務之急是把金藏拿到手。
“科長,他剛剛都想要了你的命,我能放過他?”髙山坡梗著脖子。
上原康夫明白周和平的意圖,狂妄地笑了,說:“你和周老板比起來,還真是嫩多了。”
“你……”氣得高山坡臉紅脖子粗,好不容易被田海給按住。
外麵雨下得越來越大,遠處像蒙了一層煙,不知是雨攪起了風,還是風攪起了雨。雨夾著風,風裹著雨,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織起了細密的斜線。了悟突然從外麵跑了進來,淋得透濕,驚慌失措地說道:“住持不好了,了義不見了!”
大勢不好,了義定是發現了這邊的情況,要是他下山搬來曰軍,八路和遊擊隊真的就全軍覆沒了。了明讓了悟在那邊看著了義,唯恐出了情況,想不到還是被了義逃脫,用不了一會兒,日軍定會上山掃蕩。
周和平聽說了義跑了,知道危險,當機立斷地說:“上原先生,既然來了,就送我們下一趟山吧!”
上原康夫眼裏露出勝利者的姿態,說:“怎麼,連周科長也害怕了?”
高山坡一槍管捅到上原康夫腰上,“走,再叫你不老實!”
一夥人不敢耽誤,押著上原康夫冒雨往山下撤。剛走到半道上,見了義正領著日軍往山上趕,兩夥人馬慌忙舉槍,一觸即發。“真是廣勝寺的敗類!”高山坡眼裏現出厭色,恨不得生剝了義。
上原康夫用日語髙喊,日軍才端著槍讓開。周和平帶人進了霍山,見已安全,才將上原康夫放了。
回到山腳下駐紮的小隊,上原康夫換了身幹衣服,是又氣又急,沒想到讓八路就這麼逃了,心裏著實不甘。田村正二問追不追,上原康夫明白,哪裏還追得到,八路早就沒了影。
了義也不再回寺裏了,他明白,再回寺裏,沒有他的好下場!日本人要搶到了金藏,再將了明趕下台,那整個廣勝寺就是他的了。剛才,上原康夫還表揚了他幹得好,他感覺更有希望了,隻要日本人替他撐腰,他就能實現自己的抱負。
沒等雨停,上原康夫就氣憤地下了一道命令,讓田村正二帶人去將了明和了悟請下來,就說為東方文化考察團講經護法。這實際上是將兩人軟禁起來,逼他們說出金藏的下落。現在,上原康夫已經深信金藏就在廣勝寺。但到底還有沒有像石室那樣的機關,他心裏也沒有底。田村正二帶著日軍,粗魯地將了明和了悟強行“請”了下來。上原康夫並不見兩人,隻派幾個人看著。他想兩人能夠想明白,日軍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上原康夫思考著,要是金藏放在寺裏,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按理說就應該存放在石室中。況且他親自到石室看了,確實有存放金藏的痕跡。難道廣勝寺提前知道消息轉移了?回想起一連串發生的事,上原康夫越想越不得其解。
剛才了義受了表揚,很是受用。他已經知道淨慧死於燕飛俠手中,更是想進一步投靠日本人,做日本人的傀儡,就諂媚說道:“上原先生,據我所知,今天一早袁文耀到寺院來了,我問了一下淨慧,他也並不知道袁文耀來幹什麼,有些奇怪。”了義想到,袁文耀一走,了明就把他和淨慧叫了過去,承諾將住持之位傳給他,淨慧臨死之前,了明還覺得這件事可疑。他本來沒往這上麵想,現在淨慧的死給了他警醒。要不然,單憑他,是想不到這個層麵上來的。
“什麼,袁文耀來過?”上原康夫瞪圓了眼睛,他想起前段時間對袁文耀的懷疑,現在的他對袁文耀疑心更重。聯想起袁文耀的經曆,他不禁揣測道:這個袁文耀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了義將經過詳細說了,還說袁文耀帶了小隊的幾個人一同去的寺院。上原康夫把帶上山的幾個人叫來,一問三不知,他眼裏射出
一道精光,陰冷笑了說:“好一個掩人耳目,我倒想知道,他去廣勝寺到底做了什麼!”
上原康夫一刻也不打算多待,外麵天已經黑透。但他決定回城,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了義有些不解,說:“上原先生,這麼著急往回趕?”
上原康夫狠狠地說:“我要回去揭了袁文耀身上的皮,看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了義提醒道:“上原先生要多注意安全,燕飛俠可是神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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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原康夫心裏咯噔一下,但他心裏明白,在金藏沒有到手之前,八路和燕飛俠都不敢把他怎麼樣。現在的上原康夫,覺得哪裏都放心不下,轉身叮囑了義,“你先回寺裏,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過來報告。了明和了悟由日軍看著,不能再出現一點差錯。”上原康夫又叫日軍一定要嚴把關口,廟會之前,一個蒼蠅都不能往上放,誰要是再敢上廣勝寺,就地斃了他。他相當於設了兩道防線,第一道由日軍加緊防守,把廣勝寺隔絕出來。第二道防線,就是了義,萬一有人上了廣勝寺,由他把握住局麵。
了義有些心虛,問道:“我……我回寺裏行嗎?”
“怕什麼,為我們考察團做事,誰要是敢動你,了明和了悟也活不成!”上原康夫不屑地說。
了義明白了上原康夫的意思,嘴角浮出一抹淺笑,讓上原康夫放心,說肯定把廣勝寺看得好好的。
田村正二害怕路上出了岔子,叫來十幾名日軍,隨上原康夫一起回城。一路摩托車轟鳴,撞進了夜色當中……
劉貴把馬清遠放了之後,單單將秀秀扣了起來,等著李方正來營救秀秀。他帶領保安隊員做好準備,磨刀霍霍地等著李方正,卻不見對方蹤影。
其實,李方正從馬家逃出以後,就知道馬清遠一家被帶走了。他急著想去搭救秀秀,卻被李潔茹一把抓住,說道:“日本人肯定會從馬清遠嘴裏撬出金藏的地點,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在日本人的動靜上麵,到最後,誰能捷足先登還不一定呢。”
“又是金藏,難道在你眼裏沒有其他東西?”李方正覺得眼前的李潔茹很陌生,不敢相信地問。
李潔茹冷冷地說:“你不要跟我談感情,我不知道什麼是感情,我隻知道任務!”
“要是這樣,我們跟一個工具有什麼區別?!”
“你說對了,我們就是工具,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李方正用力擺著手說:“不,我做不到!”
“你必須做到,我們走!”李潔茹不容置疑地說。
李方正站立不動,堅決地說:“不行,我得去救秀秀!”
李潔茹輕蔑地說:“你身負黨國重任,卻陷人兒女情長,我倒想問問你,你究竟要幹什麼?”
“放肆!我個人的事情不用你管,因為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情!”
李潔茹不屑一顧地說:“哼,真情?你不服從命今,私自亂來,攪亂行動計劃,我現在就可以就地處決你!”
李方正針鋒相對,迎著她的目光說:“你敢!”
“李少校,你該認識這個東西吧?”李潔茹不慌不忙,從兜內掏出一個令牌,晃了晃。
李方正瞪大眼睛看著令牌,說道:“這個腰牌,怎麼在你手裏?難道……”
“哼,你還認識它呀。”
李方正當然知道這個令牌的含義,來趙城,名義上由李方正負責追討金藏。但誰要擁有這個令牌就是戴局長的嫡係,可以越級查辦。李方正終於醒悟過來,說:“原來……原來上司派你來,是監視我的。”
李潔茹說道:“早就知道你辦事不力,這是戴局長親自交給我的令牌,你敢不從?”
李方正惱怒地說:“你……你們太過分了!”
“你要還是一個有血性的軍人,就聽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動!要不然,誰也保不了你!”李潔茹冷冷地說完,一臉公事公辦的神情。
李方正慘淡地笑了,突然從懷裏掏出槍,“你說對了,我就是一個有血性的軍人,讓開,要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麵!”
李潔茹吃驚地張大了嘴,說道:“李方正,你想違抗命令,你可要知道後果!”
“你要再不讓開,你也知道後果!”李方正說得堅決。
李潔苑不相信地看著對方,緩緩往後退去。見李潔茹離開,李方正沉痛地收起槍,似乎在和過去決裂,眼裏有了剛毅的神色。他不再猶豫,快速向日軍指揮部方向跑去。剛找好一個地方隱蔽起來,就見馬清遠和太太鍾氏從裏麵走了出來,唯獨不見秀秀,他心裏很是納悶,馬上尾隨著馬淸遠想問個究竟。
馬清遠和鍾氏剛走到一個僻靜的拐角處,本來就是提心吊膽的,猛然見到李方正躥了出來,兩人嚇得一下子捂了胸口。馬清遠是一臉恨色,說道:“你就別來找我們了,再來我們全家都得被你害死!”說完,就要繞道走。
鍾氏也在一旁嚶嚶地哭,說:“要不是因為你,我們家秀秀也不會被抓去,你可真夠沒良心啊,居然拿秀秀做人質。”
李方正急急辯白,說:“嬸嬸,我怎麼可能拿秀秀做人質呢?我感激她都來不及呢。要是沒有她,現在在牢裏的應該是我,我隻要有一口氣,就要把秀秀從牢裏救出來!”
聽罷他的一席話,馬清遠氣得直抖,“你……你還口是心非,為了金藏你們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李方正知道有了誤會,說道:“我是對不起秀秀,但您得讓我知道錯在哪裏!”
“李潔茹逼我說出金藏的下落,你卻在秀秀房裏要挾她,你說,這是不是你們幹的事?秀秀到底是中了哪門子邪啊,還反過來幫你逃跑。”
李方正明白,自己受了李潔苑的利用,背了一口大黑鍋,急著解釋道:“叔叔,我是真心對秀秀的,當時隻是去看她,怎麼會去要挾她?”
馬清遠根本不相信,也聽不進去,賭氣地說:“我可是再也不敢相信你們了,你要是真心對秀秀,就去把秀秀救出來!”
李方正眼裏有了淚,緊緊握住兩個老人的手,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秀秀救出來的!”說完,就準備離開。
鍾氏一看李方正打算離開,哭得更是傷心,她的心腸軟了,害怕無端又搭進去一條人命,那就真是造孽了。她拉著馬清遠的胳膊說:“老爺,你不能叫他去啊,他還年輕,叫他去就是一條死路啊!”
馬清遠無動於衷,看著李方正走遠,把頭擺向一邊,理都不理。
鍾氏俯身要跪下來,哭道:“老爺,我跪下來求你了,哪個不是父母養的,你就忍心看著他去送死?”
馬清遠眼裏也有了渾濁的淚,他已明白李方正的真心,但嘴裏不好承認,隻搖搖晃晃地叫道:“李方正,你先回來,我們從長計議!”
李方正轉過身,慢慢走到兩個老人跟前,保證道:“請叔叔嬸嬸放心,我一定會把秀秀救出來的,為了秀秀,就是讓我死也值得!隻要秀秀一出來,我就帶著她遠走高飛,隻要她幸福,我什麼都願意!”
兩個老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含淚點著頭:李方正讓他們先回去,自己有『打算,準備先去找袁文耀摸一下底2雖然李潔茹早就告誡他袁文耀不可相信,但他還是決定一試,現在的他別無他法。安頓好兩個老人,李方正快速冋到了日軍指揮部蹲守,卻沒有發現袁文耀的影子。他哪裏知道,袁文耀已經去了霍山。
在離日軍指揮部不遠的樹林,李方正蹲守在那裏,伺機尋找機會。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發現一個人從路上走來,來人正是剛從廣勝寺回來的袁文耀。李方正馬上從樹林靠近路邊,輕聲叫道:“袁先生,是我!”
袁文耀見是李方正,馬上擺頭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才走進樹林,說道:“這裏危險,你怎麼能在這裏現身?”
李方正言辭懇切,“我有一件事情想找袁先生幫忙,實在是萬不得已才鋌而走險,我現在危險不要緊,我隻想救秀秀!”
“秀秀,她在劉貴手上。”
李方正說道:“劉貴將馬清遠放了,把秀秀還押在日軍指揮部,現在隻有先生能夠幫助我了。”
袁文耀不動聲色地看著李方正,見他表情急切,說道:“你難道不打算爭奪金藏了,怎麼對金藏不聞不問,反而對秀秀這麼關心?”
“秀秀是因為我受牽連的,要不把她救出來,我怎麼能心安!”見李方正情真意切,袁文耀說道:“要想把秀秀放出來,恐怕不太好辦!看得出來,劉貴是想留著秀秀對付你。”
李方正急了,說道:“袁先生,不管怎麼樣,你曾經救過我一次,讓我免了牢獄之災。今天,就請你再幫我一次,大恩我銘記在心!”
袁文耀說道:“好的,我試一下!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如果秀秀回去了,你千萬不能現身去接近她,以免中了劉貴的計謀,他可能會等著你自投羅網。”
李方正慎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記下了,大恩不言謝,我李方正欠你一個人情。”
“李兄弟不用客氣!”說完,袁文耀打算離開。
“等等!”李方正叫道。
“什麼事?”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請講!”
“我想知道袁先生到底是幫黨國做事,還是幫日本人做事。”李方正眼裏露出期盼。
“既然李先生都開始懷疑我了,又為什麼將重任托付給我?”
“不……不是懷疑,我對袁先生是信任的,隻是還有一絲不解“李先生知道規矩的,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李方正有些失望,點頭道:“不管袁先生是幫誰做事,我都對你感激不盡。”
回到日軍指揮部後,在一個走廊裏,袁文耀假裝無意間碰到劉貴,打了聲招呼。劉貴也笑著回應,“袁先生回來了!”
“嗯,聽說馬清遠都招了?”
“嘿,我早就打包票了,有我的手段,還怕他不招?這老家夥,以前看他是個人物,一進來,全不行了!”劉貴嘬了一下牙花子,不可一世地說。
袁文耀故意問道:“既然都招了,你將馬清遠怎麼處理了?”
“放了,將他女兒秀秀留下,等李方正咬鉤。”劉貴自鳴得意地說道。
“劉隊長這個辦法不見得好,可以這麼想,指揮部裏戒備森嚴,把秀秀放在這裏,李方正他敢來?除非李方正不想活了。”本來,劉貴為自己這招挺得意的,聽袁文耀這麼一講,還真有點道理,再加上覺得袁文耀是個讀書人,怎麼著也比自己懂得用計謀,遂問道:“依袁先生的意思,該怎麼辦?金藏位置一明確,國民黨對日軍可是沒了用處,除掉他是早晚的事。”
袁文耀說:“以退為進,把秀秀放回去,這樣李方正才敢出來,到時才能一網打盡。”
劉貴一拍巴掌,“還是袁先生懂戰術,這樣一來,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劉貴又回過味來,“不行,萬一馬清遠說的是假消息,我還沒了砝碼,等待會兒上原先生去驗證了,再放秀秀不遲。”
袁文耀說:“這樣也好,劉隊長做事是越來越周全了。”
這一句誇獎,把劉貴樂得扭著身子笑了半天。
快到半夜的時候,上原康夫帶人趕回了日軍指揮部,一屁股坐在了楠木椅上,臉色陰鬱。已經有人通知了橫山一郎,橫山一郎穿著襯衣,邊往外走邊係扣子,麵露驚訝道:“上原老師,怎麼這麼晚回來了,有什麼急事?”
上原康夫喝了一口熱茶,說道:“是有急事,我是來見袁先生的,請把他叫出來,我有事情問他。”
“袁先生,他有什麼事?”橫山一郎不明白,但還是差侍衛去通知。
“我懷疑他泄露情報!在我趕去廣勝寺之前,他已經去了廣勝寺,要不然金藏早就到了我們的手裏。”
“他去廣勝寺我知道,是我讓他去的!”
“什麼?”上原康夫驚得站了起來,“你讓他去的,為什麼讓他去?”
橫山一郎回想,當時袁文耀來找他,說得到了消息,在霍山周邊發現了八路,需要去廣勝寺查看一下,橫山一郎這才同意。他把經過說了一遍,還是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說到底,他相信袁文耀。
這讓上原康夫非常惱火,說道:“他畢竟是一個中國人,你難道相信他,不相信我的話?好好想想吧,事情怎麼如此湊巧,你再用心考慮一番他複雜的經曆!”
這麼一說,橫山一郎有些動搖了。不管怎麼說,袁文耀的經曆太過複雜,且為人沉穩幹練,他要是插手,倒具備各方麵的條件。橫山一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道:“上原老師,等袁先生過來,我相信事情會水落石出。”
屋裏沒了聲音,兩個人都在憋著自己的看法,氣氛壓抑而又緊張。昏黃色的燈光鋪得到處都是,上原康夫頭稍微一擺動,扯出暗影下生澀的輪廓。袁文耀進來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急不緩的書生模樣。上原康夫抬了一下眼皮,說道:“我就不繞彎子了,有幾個事情要問你,聽說袁先生趕在我們之前去了一趟廣勝寺,為什麼事去的?去乂做7"些什麼?”
“因為在霍山發現了八路的蹤跡,我去同了明住持做一下了解,去之前我也向橫山少佐彙報過。”袁文耀心靜如水,不急不緩地說道。
“八路?這不會是袁先生憑空想象出來的吧,在哪裏發現的八路?袁先生又有什麼根據?”
氣氛沉寂了,能聽到呼吸的聲音。橫山一郎的意見在向上原康夫傾斜,提醒道:“袁先生,請照實說,要不然,我也幫不了你!”袁文耀笑了一下,說:“上原先生真會開玩笑,說霍山有八路當然是有憑有據。這情報是包喜告訴我的,先生要是不相信,可以把包喜叫過來問問!”
把包喜叫過來,一問果然是他把情況說給袁文耀聽的。但單憑這一點,上原康夫哪肯罷休,說道:“我有一點不明白,包喜知道了情況,怎麼會說給袁先生聽,你們之間……”
“包喜本來是想報告給劉隊長的,但是他出去了,情況緊急,既然大家都是為皇軍做事,所以我就先行請示了橫山少佐。”袁文耀對答如流,橫山一郎也慢慢有些相信了,他覺得袁文耀受過曰本文化的教育,還是駐華公使介紹的人,應該不會做出背叛日軍的事情。
其實,包喜是無端被卷進來的,袁文耀知道他想邀功領賞,沒用多少手段,就讓自己有了退路。他找了兩個老百姓,在包喜旁邊議論了兩句八路的事,議論完以後馬上就走了。包喜聽見了,趕緊回去報告。哪知袁文耀早在等著他,直接就問他有什麼事。包喜就把在街上聽到的事情說了,不自覺就鑽進了袁文耀所設的局裏。
雖然上原康夫有懷疑,但是袁文耀做得天衣無縫,他找不出什麼毛病,隻得揮了手讓包喜走,表麵上一臉歉意地對袁文耀說:“大家都是為了金藏的安全,還請袁先生多多包涵,再過幾天就是廟會了,到時還需先生多多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