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虛靜戴著黑紗來到鄭鳳祥麵前時,鄭鳳祥驚詫地問道:“虛姑娘,你……你家中什麼人去世了?”
虛靜說:“我媽媽。”
“她……得的什麼病?”
“心髒病。”
“你今年才二十四歲,看來你媽的年紀還沒有我大,我的老天菩薩,真是太可惜了。”鄭鳳祥既同情又感慨,“在我們老家,子女必須為父母守孝到三七,你怎麼不在家為你媽守孝,跑到了我這裏?我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用不著你記掛。虛姑娘,別怪我嘴碎,我看你的麵色憔悴,你還是回家休息幾天吧。”
“守孝不在形式,而在心中。”虛靜瞥了鄭鳳祥一眼,“的確,你身體恢複不錯,但心中的瘡傷恐怕遠遠沒有愈合。我之所以急於回來守護你,是怕你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為了你,不僅我差點連媽媽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而且張小虎局長和黃組長、謝副組長都受到了處分。”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方便告訴我嗎?”鄭鳳祥不解地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虛靜遲疑了一下,說道:“白宇華要求把你轉交給金寧市公安局審訊,而張局和黃大認為你隻要到了金寧市公安局,就必死無疑,可能還會牽涉到你的婉兒、呂香君和小寶,所以,就冒險抗爭,得罪了白宇華,背了個處分。現在,金寧市公安局隨時可能采取手段把你搶過去,你說你的處境危險不危險?”
鄭鳳祥驚惶地喊道:“我不要去金寧市公安局,決不要!”
虛靜說:“去不去能由著你嗎?我們都抵擋不了白宇華,你能嗎?”
鄭鳳祥怔怔地說:“又是白宇華,我對他不薄,他為何要對我這樣?”
虛靜道:“說你精明你有時又很愚蠢,你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他要是不置你於死地,能夠自保嗎?到了他這樣位置的人物,弄死個罪犯就跟撚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而且必定會斬草除根。”
鄭鳳祥渾身一戰,說:“虛姑娘,你不會是在嚇唬我吧?有道是狗急跳牆,人急了就會拚命,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虛靜腦子裏倏然閃起一個大膽的念頭,決定一試,便冷笑道:“你這個人真是不撞南牆心不死,還抱著僥幸心理。實話告訴你吧,從呂香君家中盜走南朝佛像、指使李晨光欲將你撞死的人就是曾當過白宇華秘書的趙崦,他已被省公安廳逮捕,你應該知道他背後的操縱者是誰吧?”
鄭鳳祥那曾患麵癱的左臉一陣抽搐,眼神由憤怒變成恐懼,又由恐懼變成憤怒,胸膛急促起伏,雙手微微戰抖,麻子漲得暗紅,他咬牙切齒地說:“白宇華呀白宇華,你既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大不了我倆同歸於盡!”少傾,他又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虛靜,“虛姑娘,我要是徹底揭發了白宇華,算不算立功贖罪?”
虛靜看得出他的心理防線已被突破,感到必須趁熱打鐵,她把椅子搬到鄭鳳祥床前,以肯定的口氣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條政策決不是說說而已。你要是真的揭發白宇立了大功,不管你曾經犯過什麼罪,都能得到寬大處理。從心理學上分析,許多人的犯罪,往往隻是一念之差,而犯罪後的心理折磨卻難以自拔,常有生不如死的之感。如果你能夠覺醒並付諸行動,不僅自己能夠贖罪,得到心理上的徹底解脫,而且能夠保住家人的安全和幸福,你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呢?”
虛靜的這番話情真意切,字字句句撞擊著鄭鳳祥的心,他終於卸掉了思想包袱,敞開了心扉,徹底地交待了他與白宇華的真實關係——
我本名叫吳阿舟。我所在的村莊原是個遠近聞名的貧困村,村中主要以捕魚為生。我家隻有一條破舊的小船,經不起風浪,隻有天氣好時才能在淺海捕撈,一家人常常填不飽肚子。大我五歲的姐姐在二十歲時就嫁給了一個駝背皮匠,為的就是得到一百元的彩禮給我父親治病。
二十五歲時,我與鄰村的姑娘胡彩娥成了親,並單立了門 戶。一年後,我倆有了女兒婉兒。為了讓她們母女能過上溫飽的日子,我在婉兒五歲時就跟著我老婆的遠房親戚胡宗敏外出打工。胡宗敏是個頭腦活絡的搞建築工程的小老板,對工人們算筋算骨,雁過拔毛。我和其他工人一樣,雖滿腹怨言,但因仰仗他生活,隻得忍氣吞聲。
十五年前,過了農曆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我們到了山西太原開發區搞一個大型的土方工程。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下午,我們挖到了一個大墓,按理應該報告開發區派出所,可胡宗敏不允許我們報告,叫我和其他三名工人在夜裏盜走了裏麵的所有青銅器、玉器和其他陪葬品,並承諾給我們每人獎勵十萬元。可事後僅給了我們每人五千元就打發了事。我對此事耿耿於懷,與另一位參加盜墓的盧姓老弟商量後,決定從胡宗敏在太原的居住處竊取這批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