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一“五四”風雲
1919年5月4目上午,中南海總統府一間密室裏,正在召開緊急會議。與會者有徐世昌、錢能訓、段祺瑞、秘書長吳芨蓀、北京警察總監吳炳湘、教育總長傅增湘。徐世昌心力交瘁,錢能訓滿臉沮喪,傅增湘垂眉低首,段祺瑞冷若冰霜……會議氣氛凝重而壓抑。
錢能訓首先介紹巴黎和會情況。
……4月中旬,上海和會因皖係的破壞再次陷入僵局。由日本軍火武裝,日本教官訓練的參戰軍,不但沒有解散,而且逐步擴大;中日軍事條約不但沒有廢止,反而延長時效;南方代表提出的改組國會議案,因安福係拚命反對而遭否決……正在這緊要關頭,“巴黎和會”又傳噩耗:由於日本強盜蠻橫無理,國際“巨頭”恃強淩弱,山東主權問題交涉失敗,中國本是戰勝國,卻受到戰敗國不公平待遇。
巴黎和會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1918年11月世界大戰結束後,次年1月18日,戰勝國在法國巴黎凡爾賽宮召開“和平會議”。中國派出以陸祥、施肇基、顧維鈞、魏宸組、王正廷為全權委員的52人代表團。代表所到之處,受到冷遇和歧視。美英法等列強操縱會議,蠻橫無理,經常無視中國主權,不顧中國代表團強烈要求取消列強在華特權,廢除日本強加給中國的二十一條,收回山東主權等,悍然決定由日本繼承德國在山東及青島的各種特權,並迫使中國代表團在“和約”上簽字,遭到中國代表團的嚴拒……這一切都是皖係媚日賣國,窮兵黷武造成的惡果。因此,中國人民被深深激怒了,長期積澱在心頭的屈辱、憤懣、失望火山般迸發出來,以勇猛無畏,摧枯拉朽之勢,向黑暗勢力猛烈燃燒!
在中國人民長期鬥爭的曆史長河中,進步青年、知識分子,總是站在鬥爭最前列,起著先鋒橋梁作用。蘇俄十月革命給他們以鼓舞,馬克思主義給他們指引方向,《新青年》、《每周評論》等進步刊物給他們以影響。現在,多災多難的祖國麵臨著生存亡的考驗,國內外進步學生攜起手來,向黑暗的舊勢力發起衝刺……接著,吳炳湘介紹了北京學潮情況。
4月21日,中國駐日公使章宗祥請假回國,中國留日學生聞訊後,手持“打倒賣國賊”的標語牌前往“送行”。在碼頭上學生們把章宗祥團團圍住,紛紛揭發控訴皖係媚日賣國罪行,高呼打倒漢奸賣國賊等口號。質問他是不是中國人,有沒有中國人的良心?直到日本警察趕來驅散學生,章宗祥才在日本警察保護下登船離港。
到4月下旬,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相繼出現歐美歸國留學生組織的“社會服務團”、“歸國學生宣傳團”等,公開進行“打倒列強”,“打倒軍閥”,“實行言論自由”等愛國宣傳……山東問題交涉失敗的消息傳到國內,國人奔走相告,悲憤交加。5月2日,北大學生當即在北大西齋飯廳舉行緊急會議,到會學生群情激憤,聲淚俱下,喊出“懲辦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打倒軍閥”,“誓死爭回山東主權”等口號。會上決定,明晚(5月3日)7時,在北河沿法科禮堂召開全體師生大會,邀請北京13所大中專學校學生代表參加,共商行動方案……5月3日晚,北大校園沸騰了。學生無心讀書或娛樂,他們懷著一顆赤熱的愛國心和對軍閥的滿腔仇恨,紛紛來到法科大禮堂,把一個可容納2000人的大禮堂,擠得水泄不通。他們相繼登台,發表演講,或慷慨陳詞,或義憤填膺,或捶胸頓足,或聲淚俱下。有人大聲疾呼:“同學們,我們外交失敗了,我們的祖國要亡了,作為炎黃子孫,能無動於衷嗎?能袖手旁觀嗎?不,我們要團結起來,行動起來,外爭國權,內除國賊,向惡勢力勇敢宣戰!”
台下學生振臂高呼:“頭可斷,血可流,不除國賊誓不休”,“誓死收加山東主權”,“打倒列強,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去”……法科學生謝紹敏,當場咬破食指,撕裂衣衿,寫下血書“還我山東,”以明大誌。這時,學生情緒達到極點,口號聲響徹雲霄。
最後,大會做出四條決定:一,聯合各界一致力爭,拒斥巴黎和會之決定;二,通電巴黎中國專使,堅決不在和約上簽字;三,通電全國各省市,在5月7日國恥紀念日期間,舉行全民遊行示威運動;四,5月4日齊集天安門廣場,舉行學界大示威。
吳炳湘最後說:“今天下午,幾千名大中專學生要在天安門廣場集合,舉行學界大遊行。事關重大,不可掉以輕心。特請諸位領導早作決斷,以便妥為處理。”
徐世昌問教育長傅增湘:“傅總長,你有何補充?”
傅增湘有氣無力地說:“情況大致如此,別無補充。”
徐世昌清清嗓子道:“好吧。剛才錢總理、吳總監分別介紹了情況,看來形勢比想象的還要嚴峻,不可等閑視之。大家說說如何處置吧。”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最後,把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閉目養神的段祺瑞身上。徐世昌說:“芝泉,你先說說吧?”
今天開會,徐世昌之所以把他“請”來,是想讓他看看由於他的窮兵黷武,由於他的媚日賣國,由於他的幹擾破壞,惹出多少麻煩,添了多少亂子。這樣,就把他推到一個尷尬的、受審判的位置上。同時,也告訴他事是你惹的,你不能袖手旁觀。段祺瑞似乎臉皮很厚,既不覺得難堪,更不感到自責,依然一副堂而皇之,傲慢無禮的樣子。見徐世昌問,他驀地睜開眼睛,嚴厲地說:“這有何難?二字足矣:鎮壓!把挑頭兒的抓起來,把背後支持者抓起來,把北大校長蔡元培抓起來,把傳播離經叛道思想的陳獨秀、李大釗抓起來。必要時殺他一批,萬事大吉。”說罷,閉上眼睛。
徐世昌嚇了一跳,他想讓他受受“教育”,沒想到他如此武斷。他這樣一定調,別人反倒不便說話。徐世昌問了兩次“有沒有別的意見?”沒人敢表態。徐世昌問“增湘有何意見?”“卑職服從領導。”“炳湘呢?”“不便妄議。”“總理呢?”“先以疏導為善。”
錢能訓話音剛落,段祺瑞霍地站起來,拿起手杖在地上頓了三下,然後氣咻咻頭不回地走了。
與會者鬆了一口氣。徐世昌說:“錢總理所言甚是。學生青春氣盛,易為人所乘,做出過激行動可以理解。吳總監可派出部分軍警,不許帶武器,到天安門廣場勸喻學生回校。傅總長可回去組織教育部代表分赴各校作說服工作,勿使事態擴大。”
下午1時許,十幾所院校學生,排著整齊隊伍,高呼口號,從四麵八方彙聚在天安門金水橋前,很快聚集三四千人。他們打著橫幅,舉著國旗校旗和各色小旗,上寫“還我山東”,“懲辦賣國賊曹章陸”等,謝紹敏的血書也懸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