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工程非常浩大,占地近一百畝。建築中西合璧,氣墊恢宏,遊廊曲徑,假山怪石,小橋流水,花木扶疏。老段十分滿意,連說氣派氣派。的確比段公館強得多。100萬籌款早已告罄,李思浩乘工作之便,挪用公款十幾萬。這些,段祺瑞半明半暗,心照不宣,一個不說,一個不問……“芝——老——”是徐樹錚。段祺瑞知道小徐無事不會急擾,隻好坐在一塊青石上等他。他的傷腿又燒又麻又疼,不得不伸開使勁捶著。幾分鍾後,徐樹錚擦著額上汗珠,大步流星走過來。迫不及待地說:“日本公使小幡發出強烈照會,嚴厲要求取締反日排日活動。他們的軍艦駛進天津、青島、吳淞、山海關各埠,以武力相威脅,局勢一觸即發!”

“活該!”段祺瑞忿然道,“我早說過,惹惱日本人不是好玩的,現在怎麼樣?”

“下一步怎麼辦?”“找老頭子!”說罷,拿起手杖,捷足先登,徐樹錚緊隨其後,二人雙雙上了汽車,風馳電掣向徐公館駛去。因為今天是星期天,徐世昌不到公府辦公。

在客廳裏,徐世昌接待了兩位不速之客。他知道他們的來意,更知道來者不善。但他處於內外交困之中,一切隻有聽天由命。他這個總統不似前兩位,韜略比他們多,城府比他們深,學識比他們淵博,處事比他們圓滑。他懂得“欲速則不達”,“以柔克剛”的道理,要想把拳打出去,必須先把胳膊收回來。麵對張牙舞爪的強敵,生頂硬抗是沒有好處的。對政局他早已沒有多少發言權了,隻好看風使舵,聽任他人擺布。

段祺瑞連一句寒暄也沒有,就直截了當地問:“小幡公使的照會,總統可曾見到?”“已經見到。”“總統打算如何處理?”“你說吧。”“第一,”段祺瑞氣急敗壞地說,“錢內閣立即辭職,李長泰、吳炳湘立即解職;第二,《晨報》、《益世報》、《五七》等反動報刊一律查封;第三,以大總統名義給各省市發布嚴令,嚴厲取締一切形式的集會、遊行及反日排日活動;第四,嚴令學生複課,對不服從命令者一律開除,直至法辦!”

“關係重大,尚需慎重。”“慎重慎重,不是你慎重鬧不了這麼大亂子!”

說罷,段祺瑞和徐樹錚揚長而去。“嗵、嗵”的手杖杵地聲,像敲擊在徐世昌心上。

壓迫越深,反抗越甚。麵對段祺瑞的淫威,學生們沒有消沉和退縮,他們積極組織力量,醞釀著更大的風暴。終於在6月3日,爆發了更猛烈的鬥爭。

這天,天氣陰霾,黑雲密布,冷風撲麵吹來,夾雜著零星雨滴。遠處的沉雷咕隆隆響著,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20多所學校,近千名學生,手拉手肩並肩,唱著歌,舉著旗,義無反顧地走向街頭、巷口、廣場、人群,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講,有的散發傳單,張貼標語。他們知道軍警會來鎮壓,厄運會馬上臨頭,但是,信念、責任、義憤、理想鼓舞著他們,一種蔑視和挑釁情緒支撐著他們,使他們麵對危險,無所畏懼,一個個表現得悲憤雄壯,昂揚鎮定。

很快,哨聲四起,蹄聲驟響。緊接著,軍警、步兵、馬隊蜂擁而至。皮鞭、警棍、槍托,刀背頻頻落在學生頭上身上。頓時,手無寸鐵的學生傷痕累累,鮮血淋漓。新任步兵統領,素有‘屠夫’之稱的王懷慶,因參與張勳複辟活動而被罷官。這次,是段祺瑞重新把他拉出來,官複原位的。那份感激涕零的邪勁達到極點。所以,對學生的鎮壓特別狠毒。

這時,雷聲震天,風沙迷漫,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了。學生們麵對強敵無畏無懼,被打倒的站起來,被抓住的奮力掙脫,負傷的來不及包紮,手挽手肩並肩組成人牆,唱著歌,呼著口號,勇敢地麵對屠刀,毫不退縮。然而,他們柔弱的身軀,畢竟擋不住訓練有素的軍隊馬隊,他們一次次被衝垮,被打倒,被抓走。大街上呈現出一幕幕陰森恐怖,淒慘悲壯的景象。目睹這慘象者無不潸然淚下,仰天悲歎……熱血青年並沒有被反動軍警嚇倒。次日,他們出去的人數更多,氣勢更昂揚,迎著強暴毫無懼色,哪裏有軍警住往哪裏衝。結果,有更多的學生遭軍警鎮壓,又有700多學生被抓走。因為抓人太多,獄滿為患。他們在法科校園的東西兩側搭起20多座大帳篷,把近2000多學生關進去。軍警把學生鐵筒般圍住。當晚,突然雷鳴電閃,天降暴雨,帳篷內漏水進水,土地泥濘。學生們渾身濕透,饑寒交迫,他們互相偎靠著,扶持著,時而唱歌,時而詠詩,時而嬉笑怒罵,在泥水裏一直站了一夜……6月5日,又有5000多名學生成群結隊湧出校門,人數比以前都多,陣容比以前更威武雄壯。他們與前兩次不同,身背行囊,攜帶生活用品,作好坐牢的準備。有的直接到法政學堂,要求與戰友們連坐。他們繼續在人群中演講,在要道口張貼……軍警們隻是把他們推開,把標語撕下,卻沒有人敢來打他們,抓他們。甚至學生們向軍警宣講,往他們手裏塞傳單,束手讓他們抓,軍警們竟像泥雕木塑一般無動於衷……這是怎麼回事?學生大惑不解。

原來,今天的局勢與昨晚段公館一次秘密會議有關。參加這次會議的有徐樹錚、王揖唐等10餘人。都是段祺瑞的親信爪牙幹將。徐樹錚介紹了國內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