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大家紛紛附和,段祺瑞也覺言之有理,本來段祺瑞理不想辭職,經大家一勸又開始動搖。許世英盼望段祺瑞辭職,以便獨攬大權。便問:“電文改不改,發不發,大家不妨說具體點兒。”

李恩浩節外生枝,陰陽怪氣地說:“我有一事不明,電報未發,各報何以登出內容?”梁鴻誌敲著邊鼓說:“是啊,電文隻有一人知道,怎麼泄露的?”

許世英麵紅耳赤道:“你們是說我泄露的?我如賣主求榮是大姑娘養的!”

眾議長湯化漪說:“我認為電報可以發,不妨把‘自16日起不再視事,交由國務院代職’一句刪去。理由是:根據臨時政府條例,沒有執政去職交由國務院代職一說。”

“同意這個意見!”大家又起哄。因他們大多為親奉派,對許世英當總理心懷妒嫉。許世英爭的就是這句話,他大聲說:“別的都可改,唯獨這句話不能刪。”

湯化漪以為丟了麵子,反駁道:“何必讓大家開會?你獨斷專行好了。你當了總理還想攝政,簡直豬狗不如!”

許世英哪裏容得下這句話,氣地“嗵”站起來,大聲叫道:“誰再當總理誰就是豬狗!”說罷憤然離去。會議無果而終,不歡而散。

次日,許世英遞交了辭呈,使問題更趨複雜化。段祺瑞一麵派長子宏業退還許世英辭呈,勸許回任;一麵根據湯的意見刪去“自16日起不再視事”一段,改為“所望各進讜言,迅定國是,俾釋重負,以踐前言”,並改為“佳電”(9日)發出。這樣一來,不但無辭職之意,反有戀棧之心。還厚顏無恥地說:“我早想下台,隻是無人接替……”

佳電發出後,段祺瑞照舊每日下棋誦經,表麵上顯得悠閑安靜,內心卻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這時,段宏業悄悄走進來,說:“爸爸,打聽到了,東京態度極其明朗,外務省照會中國駐日公使表示:段政府上台時,日本承認為事實上的政府;段如下台,日本將重新考慮對中國的態度。”“啊,日本人真夠朋友啊!”“別的國家都沒有表態。”

段默不作聲習慣地走來走去。兒子仿佛在安慰父親,說:“不過,馮玉祥仍表示挽留的態度,吩咐鹿鍾麟繼續取締遊行示威,支持執政府。各省表示挽留的隻有閆錫山和鄧琢如……”

段宏業把“隻有”二字說得很輕,但敏感的段祺瑞還是感到這兩字的千釣之力。他說:“這麼說,‘隻有’少數省份……挽留?”

兒子說:“父親別太在意,中國沒有希望了,神仙也幹不好。”

段祺瑞沒有理會兒子的溫存,奔到書桌前,飛速寫了一封電稿:本人絕不戀棧,唯因關稅會議,法權會議正在進行,此時下野尚非其時……然後交給兒子:“送鑄印局發表。”

其時,張作霖和吳佩孚的聯合已趨成熟。從1月下旬開始,吳佩孚發動了爭奪河南的戰爭,對國民二軍發動強大攻勢。奉軍則攻占了熱河。不久,張宗昌、李景林接受吳佩孚的任命,分別擔任魯軍、直軍總司令,與國民一軍在山東,直隸展開激戰,山西的閆錫山也趁火打劫,向石家莊的國民軍發起進攻。直、奉兩軍與國民軍的爭奪戰全麵展開,暫時顧不上段祺瑞,使段祺瑞得以苟安一時。

由於直魯聯軍其勢逼人,更由於吳佩孚、張宗昌、李景林、齊燮元等人聯名討伐段祺瑞和馮玉祥,迫使段祺瑞死死抱住馮玉祥大腿不放,為討好馮玉祥,他一方麵改組內閣,把忠實爪牙許世英一腳踢開,讓賈德耀當國務總理兼陸軍總長,讓屈映光、賀得霖、杜錫珪、楊文愷、盧信、馬君武、龔心湛分任外交,內務、財政、海軍、農商、司法、教育、交通等部總長。這套班子仍是以皖係,馮係及傾向孫傳芳的政客為主體。但因為段祺瑞政權搖搖欲墜,精明人不願巢毀卵破,有將近一半人拒不到任,因此,這個內閣依然殘缺不全。另一方麵,段祺瑞任命馮玉祥為直豫宣撫使,主持討伐吳佩孚的軍事。由於馮玉祥對結好吳佩孚仍存幻想,所以,不敢臨危受命……國民軍八方受敵,段祺瑞四麵楚歌,安福餘孽、皖係爪牙個個似熱鍋螞蟻,惶惶不可終日。這天晚上,他們經過研究策劃後,推舉梁鴻誌去見段祺瑞。因為自小徐死後,段祺瑞越發倚重梁鴻誌了。梁鴻誌向老段分折了當前危殆局麵之後說:“芝老啊,再不能一棵樹吊死,得另想兩全之策了。張作霖對芝老不錯,所忌恨者為安福係,所以,您的話對他還是有分量的。您應該曉以利害,力勸馮奉再度攜手,共同對付吳小鬼。我們一定放棄政見之爭,為促進馮奉結盟不遺餘力。”

“唉,已作過努力,張作霖不聽啊!”“奉張左袒則左勝,右袒則右勝,這是毫無疑義的。馮奉共同執掌天下,奉係起碼能得到半壁江山;聯吳則因吳有現成的總統,現成的憲法,現成的內閣,到頭來奉係恐怕連半壁江山都得不到。這一道理不妨跟他講清楚。”

“嗯,你說的有道理,可派誰去好呢?”“自堂乃最佳人選。”“好吧,就讓他去,你把道理講給自堂聽,我再寫一封親筆信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