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著電視中再次映出雄偉的泰山,巍峨的極頂,徐徐的日出,茫茫的雲海,蒼翠的勁鬆時,我初登泰山的景象又縈回到眼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1988年春,靜海從加快改革開放步伐,擴大縣域影響出發,在天津人民廣播電台作了為期三個月的連續報道,內容主要是宣傳靜海的綜合優勢。為了搞好這次連續報道,縣裏從各單位抽調了部分文字功底較強的同誌組成一個七個報道小組。那時候,雖然還沒有現在把加班加點叫做“五加二”、“白加黑”的提法,但加班加點似乎對機關的每個人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人們可以看到,每天至深夜,縣委機關裏依然燈火通明。
我們報道小組的七名同誌分三路,分別深入全縣28個鄉鎮和主要委局,邊采訪邊寫稿子,確保每天10分鍾的播出時間。由於大家采訪深入,組稿得力,這次連續報道取得了良好的宣傳效果。緊張的活動結束後,縣裏決定讓報道小組到泰山放鬆幾天,開闊一下眼界。
我們是於1988年5月17日上午從靜海乘火車出發的。那時,車速較慢,火車來到泰安車站時,已是深夜了。不知是我們初登泰山過於興奮,還是大家對登泰山的難度估計不夠的緣故,我們下車後既沒有休息,也沒有吃東西,便直接踏上了登泰山的路徑。
開始,大家精力十分充沛,有說有笑,步履輕盈,似乎這“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境即時就會出現。
夜深人不靜,山高任攀登。我們一路前行,超過一批批遊人,甩下一株株鬆影。來到中天門時,大家均已汗流浹背了。
中天門位於泰山的半腰。到此,便登了泰山的一半兒。然而,接下來的半程其險峻和攀登難度就截然不同了,一是人們已經耗去了很多力氣,二是其後的路程山高階陡。中天門就像是一個加油站,人們在此小憩、進食、換裝、休整後再繼續前行。中天門燈光通明,在這裏,大家才可以互相看到彼此的麵孔,老人、青年、男人、女人,外國人,小孩子,盡管大家均有些疲憊,但從言語中卻都流露著不到絕頂非好漢的豪情。一位多次來這裏的老年朋友提示大家:“接下來就是‘十八盤’了,這十八盤全程有79盤,共計1633級,前393級叫慢十八盤;中767級叫不緊不慢十八盤;後473級叫緊十八盤,這叫‘緊十八,慢十八,不緊不慢又十八’。別看三個十八盤不足一千米,可垂直高度卻有400多米,大家可得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沒把握就不要再登了。現在朝下走還行,否則上不去下不來,那就危險了。下邊的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的時候到了!”大家對老人家的鼓動性“演講”報以熱烈掌聲。
夜登十八盤果然很難。此時,我們已經失去了開始時的衝勁,有的拄了棍兒,有的將溻透了的衣服用棍挑著,像逃難似的,話語也漸漸地少了,夜幕下的山階上,一個個黑影在艱難地蹣跚著,又像是戰鬥中一隊偵察兵在做著戰地偵察。約摸十幾分鍾,我們這個七人小組就各自為戰了。麵對右側萬丈深淵。仰望無盡的級級石階,耳聞奇怪的鬆濤風動,真有些膽戰心驚。好在我們都有著一種共同的信念,那就是,登上去,無論如何不能半途而廢。由於在中天門時我們已經進行了溝通,每半小時必須集中一次,所以不論誰在前都要停下來等人到齊了再繼續登頂。然而,當我們接近第三個十八盤的再一次集中時,老三(我們按年齡從老大排到老七)卻遲遲沒有到來。於是我們決定休息一會兒,順便等等老三。五分鍾、十分鍾、二十分鍾過去了,仍不見老三上來。怎麼辦,是否出事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襲擾著我們。經大家商量,我們決定立即返回去找老三。大家邊向下摸,邊喊著他的名字。約下退了五十幾個台階,我們發現了老三。隻見他蹲在上山台階的左邊,艱難地說:“你們先上吧,我實在登不動啦!”看樣子,他是勞累,饑渴再加上山風的侵襲所致。這地方上不去,下更危險,原地不動,人將凍壞。怎麼辦?按當時的身體狀況,隻有我和老四略強一些。我們決定由我和老四輪流背著老三,再由其他同誌分別拿著我們三個人的衣物,並在下邊幫著推。就這樣,我率先背起老三,一級、二級、三級……到第三十級時,我便感覺很吃力了。接下來是老四背,我倆三十個台階換一次,記不清輪換了多少次,總之,直到天空泛白的時候,我們終於登上了玉皇頂。老二給每個人租了件棉大衣,並將老三安頓到一個安全避風的地方,大家的心情才好了些。
這真是“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哪!在這昔日帝王們登高封禪的地方,我們也踩上了你的臂膀。來到玉皇頂舉目眺望,傲視群峰,那真是“一覽眾山小”。日觀峰處的探海石,長長地伸向遠方,斜刺青天。不一會兒,東方的白色雲海泛出桔黃。遠處,一個金色的大球兒從桔黃中徐徐出來,雲蒸霞蔚是如何地壯觀?不見此時景象那隻是妄談。正當我們為眼前的景色為之讚歎之時,那大球竟然輕輕地一跳,變成了萬丈光芒的太陽。陽光驅走黑暗,陽光送來溫暖,陽光也給我們帶來極好的心境。在我們興趣極濃地談論著造物主的神奇之時,隻見老三也披著棉大衣站在了我們身旁,我們六個人異手同舉,分別向他堅起了讚許的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