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嫌疑之物】(3 / 3)

窗簾被冷風吹得忽閃,一下一下撩動在牆邊,月色的影子漂浮在它身後,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被不知名的手擺弄在夜空,映出可笑至極的影子。

我愣了一下,接著麻木的說著,“這裏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盤查一下。”

裏德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我,似乎在觀察我究竟有沒有好一點。在注意到他的眼神後,我轉過頭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他的唇角稍稍揚起,接著打開門將副署長和警官們請了進來。我站在角落裏,觀察著每一個進來的人。毫無疑問,當那幾個年輕的警官見到我這個異瞳人後,都略微表現出一些退縮,那臉上的表情,和之前所有初次見過我的人臉上的表情一樣。

而當那位副署長進來之後,所有的警官都加快了手中的工作,快速記錄了相關情況,隨後一個個安靜的走出了房間,裏德走到門口鎖上了安德烈身後的門,此時房間中隻剩下我們四個人,我捏緊了手中的紅茶杯,在感受到一股滾燙順著手肘傳入全身時,才舍得放開。

房間中的空氣隨之停滯,我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在這位副署長進門時我就注意到了他手中始終握的緊緊的一軸卷宗,而且還是密封好的,隱隱約約之間,我仿佛瞥見上麵的一個小角映著道格拉斯印章的影子。

我的心刹那間驟縮了下,隨即冒上一團慍火在胸口,卡的我說不出話來。

裏德給副署長點頭示意了下,安德烈百無聊賴的坐在死者的床鋪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那人慢慢走到我跟前,臉上露出一副嚴肅的神情,正準備將手中的卷宗交給我,卻被我的話截斷在原地。

“什麼時候給你們的,”我冷聲到,副署長似乎並沒有料到我這個問題,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手指點了點那軸卷宗,眉頭蹙起,“這個道格拉斯的密封檔案,是什麼時候寄給你們的,為什麼第一手資料不在我們自己的手上,卻在洛蘭的警署那裏?”

我的問題問的很直白,過了一會兒,他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了我身旁的桌子上,自己在房間中來回踱著步。

“半個月前,署長收到了這封卷宗和一封信,信中說到要我們怎麼處理之後半個月內將要發生的事情和這封秘密檔案,你知道的,道格拉斯的權利在那兒擺著,我們一個區區的警署根本無法違抗它下達的指令。”

“什麼是‘半個月內將要發生的事’,他們又叫你們怎麼處理這宗檔案的。”

我自己剛說出口,立馬反應了過來,可是安德烈卻搶先在我之前開了口,“半個月以內,還能是什麼事情,這和我們正在調查的案件時間相吻合啊,估計是他們已經早有所預料了吧......”

之後他還沒完沒了的說了些什麼我再一句都沒聽進去,因為此時此刻我隻有一種衝動,就是衝去道格拉斯然後一把火燒了那座爛城堡,還有那片爛城堡對麵的沉沒之森。

“道格拉斯早就知道了到今天為止所發生的所有事,並且叫你們在我們趕來這裏的時候把這宗檔案轉移到我們的手中,是這樣沒錯吧。”

裏德攤了攤手,看著停止踱步的副署長說到,那人一副難堪的表情點了點頭。裏德的眼睛朝我轉來,我定定的看著那雙瞳孔,漸漸壓製住一些怒火,伸手推開茶杯拿起了那宗檔案打開。

房間的空氣再次陷入一片凝滯。

暗夜的風時不時透過窗戶傳入,吹起我餘光內那條白色的窗簾,晃得我心煩意亂。我的眼睛迅速的移動在紙張上,手指快速滑過每一張頁腳,紙張不停被翻動的聲音唰唰傳來,到最後演變為絮亂的噪音,傳遞到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仰麵躺在警戒線中的女孩黑洞般的眼睛朝我望來,我的雙瞳仍舊落在每一個快要變色的字體之上,像是紅了眼的猛獸撲倒在滿是屍體的死人堆中,一下一下被血色衝擊著自己的視覺,

而那紙頁不停被翻動的聲音,已經轉變為了刺激著我耳膜的魔鬼呼喚。

裏德看著我失控的表情,立馬趕上前來一把拿走我手中的東西,我呆站在原地,左瞳早已變得鮮紅難耐,映襯在黑黢黢的房間中,和月光形成了最詭異的回應。他在確定我沒事之後,立刻開始和安德烈翻看著那一頁頁檔案。

驚懼和不思議一一從他們的眼神中劃過,我極力鎮定著自己的情緒,直到他們看完那最後一行。安德烈張了張有些幹澀的唇角,呆呆的朝我轉過頭來,接著用無比無力的語氣說出了兩句話句話。

“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策劃好的?”

“死的不隻是一個大提琴手,而是一個皇家樂團......”

【死者之聲】

安德烈的聲音微微帶著一些顫抖,其中夾雜著一絲旁人沒有聽出來的語氣被我捕捉了到。

他的反應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也許裏德心中也會有些許對道格拉斯和這宗檔案的不滿,但裏德是那種不論何時都能將自己隱藏起來不露聲色的人,而安德烈恰好與他相反。

可是這次他卻能小心翼翼的隱藏起自己語氣中的那些火氣,雖然被我聽出了一點點,但對於他來說也已經算是一種偽裝的進步。

卷宗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據不可透露者情報所言,半個月之內洛蘭城的尼雅大街將會發生一次中型規模的騷亂,但騷亂如若被處理得當則將不會被輕易公開從而引起民眾的騷動,騷亂或許會牽扯到部分高官的附屬利益,但洛蘭警署在此期間內所需要做的事很簡單。

“能夠悄無聲息的處理好這些事就好。”

我接在裏德複述了一遍的內容後說到,“整個卷宗的內容就是這個意思,其餘的都是與案件相關人士的身份信息和出行記錄,道格拉斯從一開始就替我們準備好了一切。”

甚至可能包括這件案子......我在心中小聲的念到,但並不想把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當回事,因為如果真是這樣,我不知道自己之後還會不會再乖乖的聽任於道格拉斯所有的命令,或許從真正了解了這件案子的真相之後,我對除魔署的印象會大大改變。

“既然他們已經替我們準備好了第一手資料,那我們就隻需要按部就班的做事,我並不想知道他們是如何提前預料到半個月之內將要在這裏發生的事,或許打心底裏來說,我也根本就不想知道......”

這是我第一次從安德烈口中聽到他對於除魔署的側麵態度,以前我雖然從未聽他談論過有關道格拉斯的話題,但據我所知,蘭開斯特家族在總部中占有一席很重要的地位,或許是高官,亦或許是高官背後的操縱者。

我深呼吸一口氣,指尖輕輕點了點茶杯的把手,敲出清脆的聲響,“據我們三個的推理,我們相信今晚的這出慘劇並不會隻發生過這一次,所以我們還需要你們之前那些無聲無息暗自處理掉的案件的檔案,請讓裏德隨你一起回去,剩下的事情將由我們全權接管。”

我看見副署長那張原本滿是倦容的臉忽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脫下帽來稍稍致意,接著跟在裏德身旁走出了門外。當兩人身後的那扇門被關上後,我仿佛感覺自己始終懸著的那顆心稍微落下了一點點,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不可抗因素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現下我隻想盡快處理掉這件案子,我並不希望自己打起精神去解決的事情其背後被眾多不知名的鬼手操控,這樣隻會讓我更加覺得自己是個吊線木偶,任人擺弄之餘,還承擔著嘩眾取寵的功能。

房間再一次陷入沉默,我呆呆的望著窗外,思考著剛剛在這軸卷宗中看到的一切信息,無數問題忽而湧上我的腦海,道格拉斯既然已經料到事情的存在,為何不能夠製止慘劇的發生,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一個皇家樂團的消失,又為什麼要警署在我們趕到之前暗自處理掉那些悲劇,一切的表麵看上去都那麼簡單,可背後誰也不知道究竟在任誰操控。

我陷入一陣沉默,忘記了安德烈的存在,直到幾分鍾後他到我跟前來打了個響指,我才從自己的世界中驚醒,雙眼聚焦到了他的臉上,看見他正在用一副故作輕鬆的表情看著我。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們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咯,不管這件事情的背後究竟藏著多大的陰謀,可你必須要清楚的是,”他的眼睛忽然閃現過一絲我平時從沒見過的神采,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原來這個毛頭小子的腦袋裏,也裝有一點點不為人所知的故事。

“可你必須要清楚的是,我們永遠也不能反抗道格拉斯,這是你作為除魔師存在,作為除魔師活下去的氧氣,我們誰也無法擺脫這終身受控的命運。”

當他最後的這番話說完後,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轟鳴聲,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好像時光開始倒回到那座最初的琉森小鎮,和教父定下賭約的宿命之夜,離開教堂的約翰,作為逝去的英雄而再次出現在孩子眼中的我。

也許從一開始作了來洛蘭的決定,我和裏德就已經成為了道格拉斯手中的一枚棋子,不論被擺放在何處,我們將永遠不自知,因為這是我作為除魔師繼續苟活下去的誓言,如若違背,將死的不明緣由。我眨了眨眼睛,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試圖緩解我在他這番話前的尷尬。

“我知道,”我放下手中剛剛拿起來又看了一遍的檔案,用手使勁在上麵的一行文字上敲了敲,安德烈順著我的手看了過來,我的指尖點在一個人的名字上。

“羅拉,整個樂團的團長,整卷檔案中唯一被提及的名字隻有這一個,‘也許會牽涉到部分高官的附屬利益,’‘其中不乏會牽涉到前來參加阿茲班音樂會的羅拉團長的皇家樂團。’。”我輕輕複述了一遍文件上的話,打算從這幾句話中發掘出什麼東西來。

安德烈那雙湛藍的眼睛緊緊的落在這兩句話上,我踱步到那具死者的遺體旁,抬起警戒線鑽了進去,視線回到那雙被完整剜出眼球的黑洞中,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來送死的,他們以為自己會順利的參加完阿茲班音樂會,或許還能從中收獲到一些渴望已久的名與利,但我估計,今晚的這個女孩已經是他們之中最後一個被害者了,道格拉斯沒有給我們留後路,他們將信息保留至今,就是為了讓我們無頭可尋,而他們確實成功了,我們陷入了僵局,沒有一個知情者被留下,我們來的太晚了。”

我看著女孩滿是血泊的身體,靜靜沉沉的說到,安德烈站在桌旁,一頭金發透過月光柔和的照射變了顏色,藍色的瞳孔由檔案移向死者這邊,仿佛整個樂團的死正在他眼前真實的上演,隨後他說了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沉默。

“不,我們還沒有完全陷入僵局。”

我愣了一下,緩緩抬起頭隔著月亮光對上他那雙此刻和暗夜一樣沉寂的眼睛,“什麼意思?”

“還有最後一個人,我們還剩唯一一個知情人來解決我們的疑惑。”

我的心跳隱隱加快了半分,猜到了那個人的名字卻遲遲不敢開口。

“誰?”

“我父親曾經找給我,教我學習鋼琴的老師,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