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完了!完了!我的魂沒了!”張瑋縉壓低聲音,那丫頭深潭黑玉似一雙大眼不經意間掠過他時仿佛蘊涵無限深意,就那一眼,已奪去了他的心魄,“世非,你認不認識她家主母?快想辦法介紹與我!”
白世非淺淺一笑:“自然認識。”將手中酒飲盡,定睛看著垂首跟在晏迎眉身後的尚墜,低聲回道,“那一大一小都是我房裏的。”語畢以眼風示意邵印把人招呼到自己身邊來。
張哥兒象被人塞了一顆鴨蛋在嘴裏,大大圓張著,再說不出話來。
白世非言下之意,分明是要他趁早死了這條心。
長歎一聲,他頹喪地捶捶心口,若是別家的丫鬟,他說不得要想個法子把人奪來,但是白世非的嘛,唉——
挨著張瑋縉而坐一直凝神傾聽兩人說話的張綠漾,滿溢興致的雙眼骨碌碌地轉,隔著張瑋縉推了推白世非,極好奇地低聲問道:“世非哥哥,你什麼時候房裏收了人了?外頭好像沒聽說嗎。”
白世非傾身過去在她耳邊悄聲回道:“剛收的。”
張綠漾嘰聲笑了出來。
這親昵動作落到行近來的晏迎眉及尚墜眼裏,前者不由掩嘴輕笑,後者則在白世非含笑起身迎接時斂起眼底的三分鄙薄,白世非見她不但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臉容上更隱隱似有一絲不以為然的冷夷之色,才醒覺自己壞了事,無奈地再看她一眼,一時也已無法可施。
被白世非一句說話打沉了心思的張瑋縉猶自側首癡癡看著站定在晏迎眉身後的尚墜,這失儀之態掠入晏迎眉眼內,不由輕輕皺了皺眉。
張綠漾見了,撇撇嘴角,用手肘撞撞自家兄弟,狠瞪他一眼,俯唇在他耳邊擦著牙齒罵道:“你少給我丟人。”
張瑋縉回過神來,笑嘻嘻地回咬她耳朵:“姐,我看世非和他娘子模樣像是不甚恩愛,不如你也嫁進來,設法把那丫頭趕出府去,這樣我就可以乘機下手了!”
張綠漾失笑:“你想得美呢!”手下使暗勁掐了弟弟一把,在他的齜牙咧嘴中以下巴往晏迎眉的方向微微比了比,“你說,她和我誰更好看些?”
張瑋縉想了想:“姐,你要聽實話嗎?”
張綠漾又掐他一下:“自然是要聽實話。”
張瑋縉眯眯笑:“我覺得還是那丫頭長得更俏一些。”
張綠漾惱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繼而攀過身去和白世非說話。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疑心生暗魅,白世非笑著應付張綠漾時總覺如有芒刺在背,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卻又不能夠直接回過頭去察看尚墜,略一失神,便被叉戟兒燙著了手,當場輕喲出聲。
邵印慌忙上前:“公子燙得可厲害?要不要老奴去取些靈芝雪膏?”
“不礙事。”白世非閑應,腦中靈光一閃,忽然便計上心頭,“你且加張凳子來。”
“是。”邵印依言而行,在他和晏迎眉之間添了坐具。
“小墜。”白世非回首,唇邊彎出大大笑弧,“來給我烤些臠肉。”
晏迎眉聞言一愣,抬首看了眼眸光燦閃的白世非,再回頭看向不情不願的尚墜,她的臉容上似有一絲懊惱,晏迎眉心下登時雪亮了幾分,忍不住也笑出來,有意無意地幫腔:“既然公子吩咐,你就過來吧。”
連自家主子都開了口,更兼在座的目光全向自己投來,因局促而微紅了臉的尚墜不得已上前,落座時卻悄悄把凳子往晏迎眉的方向移了移。
白世非心情極度愉悅,把叉戟兒遞給她,“我要吃蹄膀後邊的,三分肥七分瘦。”象是怕她聽不清楚,邊說還邊往她這邊挨過去。
“奴婢知道了。”尚墜著急輕應,生怕他還要再靠過來。
晏迎眉暗暗好笑,瞥了白世非一眼。
白世非嘿嘿笑著隻裝沒看見。
尚墜選了肉片用叉戟紮好,放到燃著炭火的圍爐上頭炙烤。
白世非一手托腮就膝,一手握著瑪瑙刻花酒杯,興致勃勃地傾身看她把叉戟翻來覆去,不時橫加指點:“叉兒離炭火太高了,這樣熬熟的肉片會不夠滑嫩,低一點低一點。”一會之後,又似熟稔地以肩膀蹭蹭她的肩頭,“哎呀呀,小墜,該上桂花蜜了,再不上肉片兒要老了。”
尚墜有些手足無措,就那麼一點地方,她避也避不得,發作也發作不得,隻能悶忍,抹上蜜,把烤好的肉片卸在他麵前的六瓣海棠瑪瑙花式碗裏,終究還是忍不住側過頭來惱視他,卻不意接上他凝視的眸光,清幽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微彎眼稍又還帶著一抹惡劣捉弄的邪氣。
她的心口不由自主輕輕一顫,繼而便怒火中燒,他果然是故意的!
白世非見她一張小臉已氣得沉如墨鬥,就隻差沒把手中緊緊握著的叉戟兒往他跟前摔來,心頭大樂之餘倒也不敢再繼續放肆,以牙箸夾起肉片放進嘴裏,嚼食後大為誇獎一番,之後便放過她,轉去與旁人說笑了。
侍奉在旁的邵印將這番情形看在眼內,臉上微露欣慰之色,轉身時不意見到商雪娥麵有不豫,便低聲圓場道:“這汴梁城裏哪家的少爺沒幾個通房丫頭?難得咱們公子也終於開竅了。”
商雪娥低應:“這丫頭若像晚晴晚弄一般乖巧聽話倒也罷了,可你看她,光模樣兒已長得是招蜂引蝶,我聽說平日在房裏和那位也不分尊卑,按說公子相中她那是她的福氣,怎也該好生侍候著,可才剛你也瞧見了,這丫頭片子的脾氣倒像比咱公子還大咧。”
莫說這汴梁城,便皇城裏頭白世非也是極矜貴之人,這些年來也不曾見他歡喜過哪家娘們,這會兒卻攤上了個不長臉的下婢,可不讓人覺得氣憤?
“你也不想想,咱府公子是何等人物?什麼風浪他沒遭過見過,這麼個小丫頭他還不能治妥貼了?再說了,公子的事兒又哪能輪到我等奴仆之人操心,大妹子你還是由他去吧。”
邵印有意無意地點明主仆有別,商雪娥一時便不再做聲。
三脆羹獨上
白世非很快便發現,那位姓尚名墜的小丫頭連日來一直刻意避著他,從原本隻是回避他的目光,已經變得開始躲避他的人。
不管兩人是同在某處廳堂,還是出入琴房茶室時遇上,保管她在他麵前永遠低眉垂首,行過禮後不是避到一邊就是匆匆離去,倘若隻是在廊裏遠遠見著他,她肯定一拐彎就沒了影兒,他絕不用妄想她還會往他跟前走來。
他既好氣又好笑,同時心裏那絲不是滋味的味兒又更濃了些。
雖不說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但從小到大周遭哪個不把他捧在手心?走在州街上哪處不是千人作揖?便連當朝太後麵上也當他如珠似寶,為開封府稍能攀得上白府家勢的大戶人家說媒的婆子,自他弱冠之年後不知踏破了白府多少門檻,每年元夕燈夜,清明踏春,花朝賞花,差婢女偷偷給他遞詩信繡帕的名門閨秀更是不勝枚舉——
有生以來,幾曾試過被女子視若鬼魅,避之趨吉。
最要命的是京城裏那麼多絕色佳人他一個也看不上眼,卻偏偏好像就似對那小丫頭動了心思,由此她這麼刻意的回避,讓他的心情莫名地漸漸變得有些鬱結了。
尚墜的異樣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卻逃不過和她一同長大的晏迎眉的眼睛,然而無論晏迎眉如何旁敲側擊,還是端起架子逼問,也始終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尚墜隻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多心。
這日午膳,待晏迎眉入座後邵印便揚聲吩咐:“看菜。”
晏迎眉一怔:“公子不是還沒到嗎?”
邵印躬身應道:“公子貴體違和,吩咐說今兒不出來用膳了。”
“他怎麼了?是不是天氣轉寒,不小心著了涼?”
“倒也不曾著涼。”邵印頓了頓,才道,“隻說是胸腑有點氣悶。”
晏迎眉側頭看了眼身旁的丫頭,忍不住微露笑意。
尚墜垂下雙睫,避而不視晏迎眉含三分深意的眼波。
端上來的菜肴有大蒸棗,雕花梅球兒,酒醋肉,花炊鵪子,潤雞,五珍水晶膾不等,待都擺放整齊後,晏迎眉對邵印道:“大管家,勞請給我盛一碗三脆羹來。”
邵印即著人辦來。
晏迎眉轉過頭去:“尚墜,你把湯羹給公子送去。”
在場侍奉的仆婢盡皆明顯一愣,要知道這案桌上的所有菜肴,不需吩咐也自會給第一樓送去同樣的式份,邵印才要上前稟明,晏迎眉已擺擺手:“讓她去走一趟。”
邵印眼底斂了斂光芒,取過托盤把湯碗擺好遞予尚墜。
尚墜推辭不得,隻好接過。
邵印將她送出廳外,說道:“墜姑娘,如果院門處沒人招呼,你直接進去便是了,公子爺肯定在屋子裏頭。”
她輕應了聲:“是。”
端著托盤一路慢慢行去,越近越覺心底微微驚慌。
步履遲疑地從垂花拱門進入白世非居住的院落,沿著遍布奇花異草的曲徑回廊往裏,走過長長的花架和幽靜角院,到達院子正中一幢四方簷柱頂立,虹梁肅穆巍峨的兩層樓閣,這闊落宅第便是聞名開封的第一樓。
庭院內竟真如邵印所言,不聞人影人聲,小廝們和白鏡全不知哪去了,尚墜看看手中托盤,隻得踏上台階,輕步從簷廊下走過,停足在正堂前,抬手輕輕敲了敲半開半掩的門屏。
從半開的那扇門往裏看去,地麵滿鋪薔薇色的波斯毛氈,柔軟氈上以亮麗毛色織有大片奇異奪目的紋案,屋子正中擺著刻有瑞獸飛鳥的紫檀桌,桌腿與台麵連接處曲線華美的榫頭有如雲朵層湧,台麵鑲嵌著薄薄的碧綠翡石,桌邊還擺著嵌有同式翡翠的數張圓凳。
不遠處窗寬幾淨,封在窗欞如意花格之間的不是糊紙,而全是極稀有的七彩琉璃,錯落有致地倚牆而立的博玩架子圖案疏朗,流暢自如的表麵紋路被金粉描飾得非凡華貴。
旁邊漆褐髹光的六角形架子上擺著一樽鎦金雙龍香龕,繡球狀的龕壁用金葉錘壓而成,鏤空刻著昂首屈身的雙龍紋,玲瓏的龍尾生動上翻,似正穿行雲中,龕頂上細細刻著的草葉紋和聯珠紋精致而富麗。
從門檻上名匠精雕的牡丹刻花,到角架上難得一見的玫瑰紫釉花式三足水仙盆,屋子裏大小各異的擺設無不華貴絕倫,便連花盆底下墊著的天藍釉蓮枝碟,也是窯子裏耗時三月才能燒出一個的名品。
把仆從全遣了去用膳,獨自一人留在屋子裏對著滿桌已經涼掉的飯菜而毫無食欲的白世非,聽到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時著實愣了愣。
“進來。”他往門口望去。
尚墜輕手推開半掩的門扇,不期然與他四目相撞。
看到來人竟然是她,隻覺心口陡然一酸,她不是不想見到他嗎?白府如此之大,兩人又各有居所,他還常常不在府裏,本來就與她難能見上一麵,這丫頭卻還那樣避著他。
她迅速低下頭,掩飾之快讓他根本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小姐讓奴婢給公子送湯羹來。”把東西擺好,行罷禮就想離開。
“坐下。”他輕聲道。
她已抬起的腿在聽到這兩字後不得不收回,轉過身來:“尚墜不敢。”
“坐下。”重複了一遍,之後他不再說話,拿起筷子,開始緩緩夾菜。
尚墜低首立在原地,小手裏拿著托盤,另一隻手不安地攥著裙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見她始終不動,白世非停下雙箸,不抬頭,亦不做聲。
她飛快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輕輕把托盤抱在胸前,在離他最遠的桌子對麵坐下。
他這才重新執起牙箸,卻吃得很慢,也很少,一桌子八九道菜隻動了三碟,而且也隻動那三碟,每碟還不過隻吃一點點,看得尚墜忍不住微微皺眉,平日裏隻顧避著他因而沒有留意到,不曾想他竟這般挑嘴。
過分沉默使兩人之間顯得有絲奇特的親昵,逐漸讓她覺得些微緊張,開始無話找話:“公子吃得太少了。”
白世非頓了頓筷子,不出聲。
下一句已到嘴邊的說話被她硬生咽了回去,輕輕咬住下唇。
他卻忽然抬眼看她,一雙星目深泫如淵,又仿佛幽然嗔怨。
心頭似被輕輕撞了一下,她下意識又次躲開他的視線。
好不容易才起來的一點胃口消失殆盡,他再忍受不了,擱下手中筷子。
“小墜。”
“在。”她輕應,一顆心怦怦地猶跳得飛快,耳際似悄悄發燒。
“以後改掉這個習慣。”
“什麼?”她疑惑地抬起頭來。
近在他麵前隻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她圓睜的黑眸再度飛入引人神采,清冽得使他禁不住內心又微微細蕩,輕歎口氣,他道:“以後抬起頭來看人。”
她腮邊一紅,似被說到心虛之處。
“這裏是白府,不是別的什麼地方——就算宅子再大,說到底也不過就我一人而已。”他淡淡的說話裏不無寂寥,“白府沒有過分森嚴的門戶之見,管事們即便對仆人們有所責罰,通常也極為輕微,在這府裏大部分人都會過得輕鬆隨意。”
所以不管是她的絕色晶瞳,還是她謹慎戒備的心思,在這不存在各房鉤心鬥角和相互傾軋的府內,其實都無需刻意隱藏。
“奴婢明白了。”回答低得如同蚊蚋。
她控製不住又垂了下去的小腦袋讓他覺得心頭一陣失落,有那麼一刹他起了動念,想抬起她紅通的小臉再細視那雙眼眸,內心有一個小小聲音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麼渴望,渴望她有所回應,哪怕隻是給他一個淺淺的眼神,至少可以使他不至如比悵惘。
門扇“吱呀”一聲大開,白世非的貼身侍從白鏡踏了進來,不意見到尚墜在座,驚訝得脫口而出:“墜子你什麼時候來了?”
終於有人回來,尚墜如獲大赦,起身匆匆向白世非行禮,也不等他做聲已快步退出房外,盯著她逃也似的背影,他惱得幾乎想把桌子掀了,心底無語問蒼天,為何是她,為何會是他與她。
蓄意使喚忙
寒露霜降之後,草木黃落,蜇蟲鹹俯,隨著年關將近,天氣越來越冷,嫩黃的水仙開時嗬氣成寒,白府內大大小小的廳堂和廂房都已經簇起了取暖的火盆,人人換了棉衣棉鞋,厚襖加身。
晏迎眉日前所言竟不幸應驗,白世非不意染上了風寒。
即便如此,卻也沒有換來尚墜更多一點的關注,她依然還是躲著他,唯一和從前不同的,不過是變得愈加小心翼翼,在他麵前盡量做得不著痕跡,然而她這點小動作又怎逃得過白世非見慣世情的雙眼,唯心內苦笑罷了。
早食之後與鄧達園及各房管事在偏廳議事,一番彙報商談下來,他樣樣作了定奪,巳時末,白鏡匆匆從外而來,鄧達園便令眾管事離去。
捏碎白鏡交來的蠟丸子,看過隱藏其中的紙箋上的內容,鄧達園道:“早朝時諫官劉隨隻是奏請日常事務專由皇上處理,竟被太後當場逐出朝廷。”
白世非有些意興闌珊地嗯了聲,不出所料,劉娥的態度果然越來越強硬,懶懶笑了笑,道:“你想法子把我患病的消息傳入宮中。”
鄧達園目光一閃:“小的這就去辦。”
白世非起身,領著白鏡出房而去。
踏進膳廳門口,眸光習慣地瞟向侍立在晏迎眉身後的窈窕身影,毫無意外看見尚墜依舊是飛快垂下長睫,已隱忍多時的悶氣不由湧了上來,落座時他特意挑了個正對晏迎眉與她的位置。
然後眼角餘光便瞥見她悄悄移動身子,想把自己藏到旁邊的晚晴身後,他因她這動作而驟然盯住她時,恰好將她不安偷窺過來的眸光捉個正著,細微慌張的她瞬即往門外顧盼,仿佛自己什麼也不曾做過,就是不肯還不敢再迎上他雙眸。
白世非心情大悶,百年難得一見的脾氣終於飆了出來。
仆人們全都專心致誌地忙著安置器皿,擺上菜肴,斟茶遞巾,沒有人留意到主子的臉色已變得一絲冷沉,便連晏迎眉也因餐桌前人來人往而忽略了對麵彌起的淡淡火氣。
唯獨正有條不紊地細心安排著各項事務的大管家邵印於忙碌之中還是極其敏銳,他把白世非和尚墜兩人的動作神態悉數收入眼底,這一來終於可以確定,為何平日喜歡和仆婢們玩笑作樂的公子近日情緒十分不對。
看到尚墜還待趁著白世非已開始用膳而想繼續悄悄挪動身子,以邵印二十年來對白世非性情的深諳,馬上意識到事情就要糟糕,他趕緊開口:“墜姑娘,請過來給老奴幫個忙。”
尚墜聞言快步往他走去,有些如釋重負,邵印所站位置在白世非的側後方,這下她不用再擔心還有人會不時抬頭,用一種說不出的仿佛極端挫敗陰鬱的眼光盯著她……他眼底的失落和一些奇特的別樣情緒,早在此前就已經讓她覺得心裏發慌,很慌很慌,隻想永遠這樣避開去。
原本靜默用膳的晏迎眉聽到邵印的說話卻是一怔,這大管家怎麼使喚起尚墜來了?她抬起頭,目光自然便先掠過對座白世非沒什麼表情的臉,繼而停在他身後,看到邵印不過是叫尚墜疊一疊盤子。
白世非緩緩擱下手中筷子。
如果那小丫頭隻是和他玩一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倒也罷了,這勾當他還略為擅長,也樂意奉陪她好好耍一番男女之間的勾逗,可是,他知道她不是,她確實真心實意地隻想離他遠一點,仿佛最好任何時候都不要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