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人(3 / 3)

三樓哪裏聚集了五六個人,看得出都是因為今天打黑行動波及到的人。有一個人見到劉萍,就走過來,說“劉經理,你可要幫我做證,我家那小三子到順安開車後,可以點事都不惹了。上月還是公司裏的文明標兵呢。”

“是啊,不急。我也正要找縣領導反映這事,順安客運的人,無論在公交車上,還是在客運中,都可以查到他們的工作成績和操行品德的,都有記載的。”劉萍說。見公司職員的家長,劉萍心氣就高了些,阿曼也挺直了些身板。

“劉經理,我聽說順安還有好幾個人,都一起被抓進去了,是不是有這回事?他們的家主哪裏,我一家家找他們來,一起和縣裏說理去,哪能這樣無緣無故吧人抓走?要是他真的犯了事,你們要關要罰要槍斃我都認了。”那家長驚慌而又氣憤,見到劉萍後,想要聯絡順安的人一起來縣委才有聲勢。

“還是先找縣裏的領導問問,問清情況後,其他的事再說,總不會讓縣裏就這樣冤枉地將人抓進來。”劉萍見那人想將事情鬧大,她也不想,畢竟是公司,總要走正當途徑解決才好。那人見劉萍這樣說,回道,“謝謝劉經理,孩子們交到你們順安讓人很放心。”

在柳澤縣城裏,一般的人,對單位都看得重,個人和單位不是一水平線上的。個人如果和單位有什麼衝突,個人一定會在下風。單位和單位之間就很好對抗,那家長見劉萍到來時為了孩子們的事,也就放心不少,有單位出麵來處理這事,要是還處理不好,那就算再鬧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其他的人見有單位上的人過來,也都想知道更多一些關於打黑行動的內容。圍了過來,縣委要人見楊衝鋒三人到後,人們就聚集起來,就要人過來看,也怕這些人鬧了起來。

已經是夜裏九點多,被抓捕的人不知道是關在公安局,還是在縣看守所裏。明天肯定會轉走。縣委裏的路燈燈光亮度小,平時沒有什麼感覺,現在人多,又怕進來的人們乘機鬧事。縣委裏的人走過來後,見到中心裏站著的人居然是楊衝鋒,心中就有些愕然。楊衝鋒這段時間一直和吳德慵他們往來,商討著縣裏的事情,縣委裏的人自然熟悉他。

“楊廠長?”那人說,楊衝鋒認出那人是縣委裏的人,這時也不好直接說要找吳德慵書記,楊衝鋒隻有退一步,問,“請問,趙曉勤趙主任在不在他辦公室?”

“趙主任應該在縣委裏,沒看見他。”那縣委的人說。

“謝謝。”楊衝鋒說著,暗示劉萍跟著他走,劉萍就要阿曼給她端後,不要讓其他人跟在後麵。這種事目標越小自然越好,領導也更好處理。

兩人走到趙曉勤辦公室前,見門沒有鎖,趙曉勤可能和吳德慵在一起,會不會到他辦公室來也無從得知。今天這些人的行動都很機密,這時乘他們還沒有走,那個找到人,等會要研究處理了,找這些人就沒有辦法,等天亮後被抓到人都送走了,誰想鬧也沒有地方鬧。

平時或許對飯店小事的人,托了關係,交點保證金之類的就可以放人出來,但想這種統一的大規模行動,卻沒有幾個人敢暗地放任做手腳,怕把事弄到自己頭上來。

撞進吳德慵辦公室顯然不是上策,要等趙曉勤幫轉一下話,兩邊才更有轉圜的餘地。楊衝鋒便打趙曉勤電話,那邊正在通話中,等了一會再打,趙曉勤接了。楊衝鋒說自己做他的辦公室,想見見他。趙曉勤也沒有說什麼,一句“知道了。”便掛了。

不一會兒,趙曉勤走進辦公室來,見楊衝鋒之外還有個女人。知道他們是要做什麼的,趙曉勤沒有等楊衝鋒說話,先用手勢將兩人說話都壓下來,說“衝鋒,今天這事誰都沒有辦法,不是我不肯幫。”

“趙哥,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啊。”楊衝鋒故意說,當然清楚趙曉勤想什麼,他是體製裏混成精了的人,見楊衝鋒帶著一個人來,哪會不知道他的來意?趙曉勤沒有說話,裝著不看劉萍,也不知道楊衝鋒和劉萍之間是什麼關係。

“趙哥,我知道會讓你很為難。你能不能幫我給書記傳一句話,說我想見他下。”楊衝鋒說,“這位是順安客運公司的經理劉萍劉經理,她要為公司裏的人見見書記,他們公司這次有不少人被弄進去了。”

“衝鋒,這……”就這樣又在這時候去找吳德慵說情,確實很不和時宜,也沒有人這樣直接來說情的,何況還為這樣多的人說情。該誰遇上都覺得為難,趙曉勤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要不我直接去找書記?直接見市裏的人,我怕領導對書記有那個……”楊衝鋒說。對趙曉勤不逼一逼,他不會去做這樣的事的。如果楊衝鋒真的直接撞去找,領導肯定會有看法。

“好,我去跟書記說。”趙曉勤見楊衝鋒堅持,知道他要真想見書記,也是擋不了的。又何必做惡人?

楊衝鋒和劉萍兩人就在辦公室裏等,劉萍說“老板,讓你為難吧。”這種逼領導就範的事,絕少人會去做點,何況還不是為自己。欠下的人情可大了,不是簡單就能還的。劉萍知道這些,等趙曉勤走後說,“老板,我替他們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們是幫我做工的。”

“那也要感謝你,求人難,要不是你我們哪會見到縣領導。”

“先想好怎麼說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從市裏到縣裏,可不比以前。”估計吳德慵會見自己,楊衝鋒也不慌,打黑行動的真正意圖是將柳市的黑幫掃除,卻哪又會達到目標?將雲龍幫的人徹底清出才是最關鍵的。與此同時,柳市裏的一些和黑幫有糾葛的人,必然會在這次行動中一起被掀下來。來自省裏的決心,楊衝鋒從李浩的電話裏可以體會得到,隨意心裏也覺得沒有什麼把握。

等楊衝鋒抽到第二支煙時,趙曉勤再次走進辦公室裏來,對楊衝鋒點了點頭,兩人往外走。劉萍便要跟著走,趙曉勤說,“衝鋒,還是讓她先在這裏等吧。”

兩人進到吳德慵辦公室裏,裏麵人不少。吳德慵正陪著市裏下來的人,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秦淵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還有李耀強縣長、人大主任彭紹敏、檢察院院長,先公安局局長倒是沒有見到,估計是具體指揮去了。

楊衝鋒跟幾個人招呼,彭紹敏對楊衝鋒隻是點了下頭,其他人倒是組長組長地客氣著。招呼過後,吳德慵說“衝鋒,有什麼事?趙主任說你為今天的事要見我。”

“是。”楊衝鋒說。

“今天這事是全市統一行動,縣裏隻是協助。你也真不怕人說你啊,這裏都是縣裏領導,還有市裏來主持這次行動的張局長,我倒是想看看你說出什麼道理來。”吳德慵笑著說,這種場合楊衝鋒是不應該出現的,但吳德慵卻知道這次全市的打黑行動的起源就是麵前的這個人。別人都不知道兵房弄的惡姓事件,就算市裏這副局長,也不一定知道詳細內情。基於此,吳德慵倒是想聽聽,看楊衝鋒說些什麼出來,他不是魯莽的人。

“書記,不是我要找您,是順安客運的經理想找縣裏的領導問個事。我隻是代言而已。”楊衝鋒說。

“什麼事非要這時候來說。”有市裏的人在,吳德慵也知道楊衝鋒是為了被抓的幾個人而來,就幹脆當中說出來,免得之後有什麼後遺症。

“是這樣,書記,順安客運站有九個員工,還有安順建築的經理和員工,今天突然被抓了不少人。兩個公司的人找到我,向我要人,我怎麼解釋好?他們就說,縣裏不是說過對全縣經濟發展有利的,一定會保護。順安客運公司和安順建築公司的員工,確實在到公司沒有任何違法亂紀的事。順安客運的經理要過來討個說法,要不然明天沒有人上班開車,影響可就大了。”楊衝鋒慢慢地說。

其他的人都在聽著,不說話,他們都知道楊衝鋒和吳德慵之間的那種親密關係。市裏那副局長聽到楊衝鋒的話後,對縣裏就有看法,對楊衝鋒更加看不順。先“嗯”了一句,“吳書記,這位是哪位領導?今晚的行動是有紀律的。”說著語氣就有些重。

吳德慵便介紹楊衝鋒的身份,那人見楊衝鋒在縣裏沒有什麼實質性職務,也不是公安係統的人。等吳德慵說完,就轉身對楊衝鋒說“吳書記,我看還是請這位廠長先離開吧,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

“張局長是市裏的領導,我很尊敬。但張局長說我影響了你們的工作,這卻理解錯了。我對市裏和縣裏的工作一貫都是全力支持的,黑社會性質的幫會對社會影響極壞,應該加大力度整治,這樣的打黑行動全市的人們都會拍手歡慶,慶賀今後有一個安穩的良好社會環境。”楊衝鋒說。

“楊廠長,我剛才聽你跟書記說,是來給幾個黑幫骨幹來說情的,不是嗎?”彭紹敏說。語氣冷冷地,帶著嘲諷意思。

“彭主任,我不是來為黑幫骨幹說情的。請注意,我是為順安客運和安順建築的職工來問原因的。我們不應該給他們一個解釋嗎?”楊衝鋒說。

“解釋什麼?解釋為什麼要抓捕黑幫分子?”彭紹敏見楊衝鋒話雖不高,可並不給他麵子,也不給市局張局長麵子,便咄咄逼人地發問。

“彭主任的工作很忙,對縣裏的順安客運可能了解得不多。”

“什麼順安客運公司,那不就是飛天幫那一幫子人在那裏胡搞嗎?我隻知道他們是飛天幫的人,我隻知道上次就是這個順安客運公司的那些小潑皮流子,和縣汽車客運站、先出租車公司大打出手,鬧得滿城不得安寧。像這樣的黑惡勢力就是要堅決打擊,才能弘揚正氣。”彭紹敏說,對這些天倒是記得很清楚。

“看來彭主任對順安客運公司的情況也不是不知道啊,可彭主任知道不知道,現在柳澤縣人對順安客運站是怎麼說的,縣汽車客運站如今對旅客態度的改變,起因在哪裏?我說不算,我想還是情順安客運站的經理來說,會更詳細些。”楊衝鋒說。

“不必說什麼,楊廠長還是請你走吧,縣領導要開會商討重要事情,請你回避吧。”彭紹敏說。

“彭主任,我是要回避的,但我走之前我想問問在坐的領導。什麼是黑社會?是不是曾經參加過黑社會就永遠洗不脫了?就算抓捕判刑,那也是先他們認罪改錯,重新做人。現在的順安客運裏,你們可以到縣城裏去調查,看看這半年來這些人是變成了什麼樣子了?明天,全柳澤縣城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縣裏又要怎麼向大家交待?怎麼樣向那些人的家長交待?掃惡打黑,那也要看怎麼給黑惡勢力進行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