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也是種決心(3 / 3)

到柳市後,讓車將自己送到白雲亭酒店裏,就讓秦時明去先掛了房間。去見田永輝等人是朋友同學聚會,也不好帶秦時明在身邊。時間恰好,楊衝鋒進到白雲亭時,見領班對自己笑,估計那人已經認得自己。領班走過來招呼道好,楊衝鋒說了房間,領班在前麵走帶著他往六樓走。

田永輝在國土局裏,到白雲亭酒吧上貴賓間消費也是能夠報銷的,楊衝鋒在白雲亭裏也有卡,當時是馬哥親自送給他的,之後,一直是自己續費。這樣的消費對楊衝鋒說來也不算什麼,大華集團那邊每月給的開支都花銷不完,更何況柳澤縣這些公司也創利不少。

進到房間,裏麵有田永輝和另外兩個人。那兩個人一個是省黨校的同學,另一個人卻陌生,從沒有見過,但看那派頭應該是老板之內的,至少有些經濟實力的人。房間裏的人見楊衝鋒到來,田永輝和那同學就站起來,而那個陌生人見楊衝鋒年輕,猶豫了下才跟著站起來。

“歡迎歡迎啊。”田永輝說,“速度很快,說明衝鋒對我們這些同學感情深啊。”說著三個人都和楊衝鋒握手,那個同學姓張,是另一地區一個縣的副縣長,隻是不知道學習後位置是不是變了。

田永輝隨後介紹,說“衝鋒你的記憶力超強,張縣長不會忘記的,隻是從學習班裏回縣後,就入了常,值得祝賀啊。”張同學年紀比田永輝要小不少,才四十歲的樣子,自然有著意氣風發,忙著謙虛兩句。田永輝接著說,“衝鋒,這位可是個大人物大老板,身家上億了的,王輝王老板,是我們張縣長的好兄弟。”那個王輝禮節性地點頭致意,對楊衝鋒沒有太多的關注。楊衝鋒太年輕了,到目前才二十九歲,在他看來今天能夠進這圈子裏,一定是他背後有什麼人讓田永輝顧忌了,才會這樣給麵子的。

“楊衝鋒,從省裏學習回來後,又往前邁了一大步,目前是一縣之主了啊,柳澤縣縣長。”田永輝給王輝和那張同學介紹。在學習班裏,楊衝鋒很低調,對自己的情況做自我介紹時,隻是講了在縣政府裏工作,這樣年輕其他人也就不會在意。王輝和張同學聽到介紹,楊衝鋒已經是縣長了,都還在懷疑是不是副縣長或縣長助理之類的職務,“三十歲不到就正處,主政一縣,讓我們有種白活一世的感覺啊。”田永輝雖說有些誇張,但對另兩個人說來,也真有些同感。那位張同學雖然四十了,進了常委裏先還有些感覺,聽介紹後楊衝鋒三十不到就正處了是縣長職務,真是無法比。

“運氣而已,說到工作能力,和幾位老哥們比差遠了,今後還要請各位多指點才是。”楊衝鋒說。

官職決定地位,客氣過後坐下來,楊衝鋒就得到很多笑臉,包括王輝這大老板。楊衝鋒對王輝也觀察了下,上億身家的人自有他的驕傲和獲取這麼多財富的曆程,這些曆程都是一種心靈上的鍛煉,經過這樣的鍛煉後,人的氣質就會發生一些改變。就像一個從科員發展到廳級領導後,那種官威自然而然地會養成了。

對王輝的印象裏,感覺到他內心裏那種取巧和投機,就算真是上億身家,那麼這些錢的來源還是很有些問題的。當然,單從氣質說話還不足以這樣判斷,可在楊衝鋒心裏卻將他劃到要防範的那一類人裏,可以接觸,但要保持距離的那種。

王輝隨張同學到柳市來,是單單過來遊玩,還是有什麼目的?田永輝之前也沒有說。坐下後,田永輝先給楊衝鋒丟過一包極品煙過來。王輝卻也將自己的煙弄出一支兩手遞給楊衝鋒,這種禮遇比之先前完全是兩種態度,楊衝鋒客氣地擋了擋。單純從朋友的角度說,楊衝鋒最年輕,受這樣的禮遇會有些不妥的,但包間裏的人都是從官職上來論點,那有有所不同了。楊衝鋒最年輕,卻已經是正處縣長,今後的路比任何一個都要寬敞,年齡優勢在官場裏是一個能夠放到台麵上說的先決優勢的。

王輝沒有因為楊衝鋒客氣地擋住就退回,說“楊縣長年輕有為,我就喜歡交這樣的朋友,一支煙也是表示一番心意。”楊衝鋒隻好接著,卻不想失禮,先給王輝點火回禮,在給田永輝、張同學也一起點了煙。才坐回座位,自己也吸著。

田永輝見丁軍還沒有到,說“這個丁軍怎麼回事,派頭不小啊,這麼難請動。”說著就走到包間外打電話催問,丁軍還是一個副縣長,回來後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抓著之前的工作。田永輝對他沒有太好的感覺,但柳市地區一起去學習的也就三人,這樣的聚會自然要叫他過來。一個副縣長,要是沒有什麼特殊事給拘絆住,要來赴約不是難事。

等田永輝走後,王輝就慢慢問起柳澤縣的事,而張同學也說起王輝在他們那邊辦起的一些企業和項目,很有些規模,效益也極好。張同學的縣處在柳省東南一麵,和發達開發的沿海省接界,那裏的經濟和人們的觀念都比柳市地區要領先好些年。

張同學說到這些,不免又有些炫耀起來,楊衝鋒看在眼裏也沒有表露出來。王輝卻問起柳澤縣周圍的一些情況,風景人物,水利產值,農村栽植等。說起柳澤縣的碰柑,王輝口中說著柳澤縣很不錯,縣政府給農民找到一條致富路,可看著他說話的神氣,卻有些不以為然。楊衝鋒也不知道他心裏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三個人聊天,也不好就此將氣氛冷落下來,便說,“王總,你覺得現在農村要高些什麼才是最好的?”

“楊縣長,我們那邊和柳市地區不同,如今農民們都不再自己種地,刨那地有多少收入?生活不下去嘛。有機會到我們那邊看看,他們都將自己的地租出去,拿那一份租金就是種地收入的十倍不止。在就是為工廠栽植,無論是藥材、林木還是別的,拿一份工資,都比自己幹要強很多啊。”

楊衝鋒不算閉塞的人,但對這些具體做法,在網上有些也看不到。聽他說得新奇,也不多追問,像王輝這樣的人,說話裏水分比較重大,可信度不高。見楊衝鋒沒有接話,張同學說,“衝鋒,你不知道的,王總在我們縣裏就租種了大麵積的山坡,每月給農民按時發工資呢。”

“哦,你們那邊的觀念不是我們這邊能夠比的啊,至少先進十年。”見張同學說話,楊衝鋒也不好不說。

“那也沒有什麼,這時發展的規律嘛。衝鋒,我給你個建議,和我們王總談談,要他將一些項目放到柳澤縣來怎麼樣,我來牽線。”張同學說起來就有些熱心,而王輝這時卻像走神了似的,沒有聽到張同學說話一般。

正準備了解下王輝做的是什麼,包間的們卻開了,丁軍先走進來,一進門忙著給大家道歉賠禮。將三個人說的事給衝散了。丁軍走到楊衝鋒麵前,說“衝鋒,好樣的嘛,什麼時候帶我到市裏走一走,也借你的光挪一挪板凳?”知道楊衝鋒已經是縣長,說話也沒有一點遮攔的意思。

縣裏領導的配置,自然是市委決定的,楊衝鋒能夠這樣火箭式上升,在市裏自然會有的裏的人,乘再次見麵的機會,說一說這話,也無傷大雅。既表達出對楊衝鋒的羨慕,也表露出彼此之間的親密,才會沒有顧忌地說出這一番話來。

“先敘感情,再拉關係。”田永輝也走進包間裏來,說著將丁軍的意圖打斷,他這話也隻能這樣說說,楊衝鋒肯不肯給他接引介紹,那是後麵自己去做工作了。

學習班的同學關係,比之一般介紹認識的又有不同,要隨意多了。因為同學關係是無法消除的,這一輩子都有著這固定的關係,所以,這樣的關係往往容易將利益協調的人捆在一起,相互幫襯。同學關係,也是當今關係最鐵的幾種之一:一起下過鄉,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

丁軍見田永輝先定下調,也不好多糾纏,有些話先打過埋伏,之後再做細致工作,才可能做成的。丁軍回縣後,沒有立即改變處境,也是很正常的。對幹部配用,不是送去學習就會立即使用,大多數人都會經受考驗一段時間,如果自己能夠把握住,自然會等到時機成熟而進步了。

所謂的把握住,一是在工作上,要有所建樹和有新意;再者,上下關係,左右關係都要理順,要是能夠在市裏找到領導欣賞自己的工作能力,進步就會成為一種必然。快一年裏,丁軍還沒有將工作做好,之前曾和田永輝見麵說起,知道楊衝鋒的情況,心裏早就有些小算盤,想請楊衝鋒帶他去理順下市裏的關係。

在縣裏沒有堅實的支撐,而在市裏也沒有太強大助力,丁軍打楊衝鋒的主意,田永輝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也是很常見的,同學見能夠幫得上的,隻要不是太為難,總要伸手幫扶才對。幫別人時間也是在幫自己,自己中下一顆種子,到時候總會有一定的收成。田永輝也不會反感丁軍這樣做,隻是他太急了。楊衝鋒對丁軍的印象就要差些,也不知道他在縣裏的工作情況,雖被縣裏推舉去省裏學習,卻也不一定就是被認可了的人。

真正的工作情況怎麼樣,要是真是踏實工作的人,不為小利計較得失的人,覺得引薦下也沒有什麼。這時卻不肯就答應什麼,裝著沒有完全聽懂,好在田永輝將話題岔開了去,有張同學和王輝,是接待的主客,也是這次聚會的真正緣由,丁軍也不會不顧場合。

酒過幾巡,大家都豪氣也都被酒給激發出來了。王輝和張同學先還對柳市地區這邊客氣,這時就有些在為他們縣吹牛了,因為是原來的客人,田永輝等也不好過多地辯駁。便給兩人多勸酒,輪番敬著。一個小時不到,兩人就有些支不住。

楊衝鋒再次給王輝敬酒,兩人碰了之後,王輝說“楊縣長,你是好樣的,說到喝酒讓我敬佩的人極少,你卻是一個。我這人直,有話對佩服的人說出來沒有一個字是假的。你在柳澤縣這麼幹確實很好,但要是有眼光些,將全縣的土地利用得更好,就會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政績也就出來了,是不是?現在的領導,誰要沒有GDP,誰就上不去。我看你夠朋友,這樣好不好,我將一個分廠放到柳澤縣來,隻要兩年,縣裏的GDP就會上去,至少翻一番。”

先張同學就是說起這個話題,至少給進來的丁軍將話題岔開了,這時王輝又再提起,而且說得那麼神奇,楊衝鋒卻是半信半疑之間,臉上笑著應對,心裏卻在想,天下還有這麼好的事等他?兩年翻番,是什麼樣的項目?

見楊衝鋒不是太熱心,王輝將酒喝了,說“楊縣長是不是不相信我王某說的話?跟你全說了吧,在我們縣裏,全縣百分之八十的閑置土地,我都租栽了毛竹等速生竹木。用於廠裏造出優質高檔紙,遠銷歐美東南亞,產值是多少我們的張縣長心裏應該有個底的。我從建廠到如今,才短短五年,這五年裏,給縣裏帶來的多少利稅收益?這些天,我們到柳市地區來考察,有不少縣有比較好的先決條件,可以引進我們的設備,一邊生產一邊營造速生林木”

“小紙廠?”

“楊縣長,你這觀念不對,這種廠規模雖不大,卻是搖錢樹沒兩樣,更適合我們這邊的縣情。柳澤縣山區不少,野生林木充裕,很適合引進這種美國最新研製出來的精巧小型設備,經營者隻要一年,就可收回成本,而之後都是創利,那是高額的純利啊。”

對於小紙廠,楊衝鋒有著本能一樣的排斥,在柳河縣時,茶樹村近兩千人,就受到高汙染的危害。雖說華星鎮的汙染源有三家,主要的汙染來自礦石的冶煉,但紙廠排放的汙水和渾濁氣體卻不少,再者,按照王輝所說要在幾年內將縣內的自然野生林全部用來造紙,也隻是三五年內就被砍光,要重新栽植,哪是這麼容易的事?

這絕對是為了短時間的GDP而什麼都不顧的決策,就算這樣的廠將汙染問題解決,也不會適合柳澤縣的。當然,這時不宜多在這話題上糾纏,見丁軍對王輝說的話分外注意,借再給王輝倒酒時,將話題支開。隻要這樣的廠落戶到柳市地區來,都會影響到其他一些縣市的領導決策,更多的領導都希望看到自己的任期裏有更好的數據統計來支撐自己的政績。

王輝或許認為楊衝鋒想討論這樣的話題時,要回避開丁軍,有些意會地說到喝酒這上麵來。雖說王輝酒意不輕,心裏還是明白的。

又喝一陣,也就到位了。將張同學和王輝安排好,田永輝卻約丁軍一起到另一個房間裏,房間裏有著三個位子,可供三人按摩休息。平時或許會找曉姐怎麼樣,但這時田永輝卻像和楊衝鋒、丁軍說說舊情。

讓三個服務員給他們按摩著,三個人說到省城學習,也提到在東三省時出的事,轉而過來就說到楊衝鋒的進步。丁軍三兩次要往他身上引,都給田永輝給岔開了,這次田永輝目的是想將關係鋪墊鋪墊,丁軍要真有心,自己在找機會才對。

之後,田永輝也提到了小紙廠的項目,估計張同學之前先跟他提過,要到柳市地區找地方建分廠之類的計劃吧。田永輝是想看楊衝鋒是不是有意思,引導縣裏後,工業產值確實會有很大起色的。楊衝鋒說“田哥,小紙廠不是好東西,引過來後會糟人罵的。”

對於小紙廠引起的汙染及其後果,楊衝鋒記憶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