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一局(3 / 3)

帶著秦時明一起兩人走進縣教育局,之前,從沒有和教育局打交道,也從沒有見過教育局的什麼人。至於教育局的人是不是認識他,楊衝鋒也沒有多做考慮。

吳德慵在打城北那塊地的主意,自己也得加緊步子,先做一做外圍工作。縣裏其他工作有相應的副縣長去抓,楊衝鋒也很放心。從年後將肖成俊推到公安局局長位子後,縣政府這邊也是有感觸的,無形中使得楊衝鋒的威信提高一些,凝聚力也增強一些,通報說和沈崇軍副縣長之間的配合有一種更密切的默契,工作也就更讓人放心。有了這樣的工作優勢,也就是考慮城北那塊地的規劃的時機了。

這邊不做準備,縣委那邊肯定會做工作的,到時市裏縣裏一齊動作,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有很大的阻力。主要是郭喜春即將調離,市裏的權力格局會是怎麼樣的,現在還沒有定論,自己會不會得到很好的支持和扶植都是兩可。真不想柳澤縣的學子們再擠到狹小的空間裏學習,對他們虧心太多,就算政績再好也不值得驕傲,麵對柳澤縣的人腰杆也挺不直。

楊衝鋒覺得自己要政績不難,隻要跟嶽父說說,就會有安排的,三年五年見政績自然會卓著耀眼。這些年卻是想多做些實事,也磨練下自己,升職不難,卻要將自己的本心保持下來就不是那麼容易。

走進教育局,也不知道抓教育口子的副縣長向衛東到了沒有到。人大選舉之後,兩人隻是偶爾碰麵,都沒有多談工作上的事。這時突然說要到教育局看看,向衛東在電話裏也說驚訝著,卻沒有多問,說自己立即趕過來彙合。

縣領導很少過問教育這邊的事,向衛東接手抓教育時間也不長,對整個教育係統裏的事並不太熟悉。楊衝鋒進教育局大門,因為是上班時間,門衛也不會問兩人,一看就知道是工作人員而不是推銷東西或做壞事的人。

不好再打電話問,教育局兩幢大樓,一是辦公大樓,有五層。一麵臨街,一樓作為店鋪出租做門麵,辦公區從二樓起。樓才修四五年看著還比較新,另一幢三層,老式房子,是八十年代初修建的,目前改建成為教育局部分職工的宿舍。

秦時明知道楊衝鋒沒有到過教育局,走進來後給他介紹情況。新辦公樓還算可以,那棟宿舍樓住著也不會舒坦。隻是樓卻結實可用,這時也不會將教育上的錢用來改善住宿條件。

兩人也不等,走進教育局辦公樓裏,秦時明也少有到這邊,之前他也不是負責教育這一塊。但教育局辦公區的大致狀況還是了解。來到目的,就是要找教育局長聽聽他對縣城中小學情況的看法,他們比較多接觸到第一線,對實際情況了解得更細致些,今後討論也就更有說服力。

學校已經開學有一個月了,開學最初的忙碌已過,抓教育工作也可靜下來考慮將來的布局。對楊衝鋒說來,這次來教育局是很突兀,也是給成作東和縣委那邊的動作逼著。

局長的辦公室在四樓,秦時明在前帶路,走到三樓時,見有兩個人從辦公室裏疾步往樓下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三樓主要是副局長的辦公室,另外就是縣教研室辦公區。那兩個人是副局長,雖不認識但從他們的樣子呢個判斷的出來,看他們疾步下樓,是不是接到向衛東副縣長的電話?

縣長要到教育局來,局長應該到樓下大門外迎接才符合一般狀況。秦時明雖知道那兩人的身份,見楊衝鋒都沒有動靜,也不做聲。這些人在縣有線電視台上,也會偶爾見到過楊衝鋒,但畫麵上的人和實際的人多少有些區別,誰又會想到縣長會悄無聲息地進到教育局裏?

到四樓,秦時明知道局長室在走廊那端。四樓的辦公室除了局長室外,還有書記室、政工股和教育督導室。四樓也是外來人員比較多的樓層,全縣的教職員工和下麵的領導有事都會找政工股。

兩人走到四樓同樣不太顯眼,走廊上偶爾有人擦肩而過,都不注意兩人。將要走到局長辦公室前,聽到辦公室裏有人說話聲,語氣不怎麼善。楊衝鋒聽了不由得將步子停下來,原本到教育局來,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見到局長,現在局長在辦公室裏,而恰巧又在處理什麼事,這時走進去也有些冒失。

下屬有自己工作的方法,也有自己工作的難處,他們怎麼樣處理工作上的事,楊衝鋒是不會幹預的。這時自己走進去,教育局局長哪會不在意自己的態度?

“局長,這一次學生家長表示理解,那是因為事情還小,隻是骨折。要是從樓上掉下一個學生,您讓我如何向學生向家長交待?我這個校長也沒有臉見人了。”那個校長說。秦時明聽到說話聲,輕聲對楊衝鋒說,“是一中校長。”楊衝鋒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辦公室裏又傳來,“縣裏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啊。我看這樣吧,我從教育局裏擠出幾萬來,你們也自己籌備一點,把教學樓樓板和樓梯都加固,安全還是最重要的。”

“局長,又這樣混著?縣裏雖說窮,那也隻是窮在教育上。工商、稅務、水電和財政這些部門哪一年不大修特修?縣裏就有錢了,說到教育就叫苦叫窮,分明就是沒有將教育放在台麵上嘛。”

“你看你,又是牢騷話。今天先就這樣吧,你們把學生安穩住,縣裏來電話說領導要來,等下我再去看看那學生。”局長說。

楊衝鋒不知道一中的什麼學生腳給弄斷了,倒是想知道,兩人說那些話對他說來幾乎沒有什麼影響。見一中校長要走,也就進門去。裏麵的局長李啟靜和一中校長見突然有人進來,先是一愣,卻見是個麵生的年輕人,就覺得這人這麼莽撞。正要問,卻又覺得這人很麵熟,一時想不起是誰。

一中校長嚴玉斌曾是秦時明的老師,對秦時明目前的位置引以為榮,平時也會偶爾掛在嘴上。有成功的學生,往往是老師的驕傲,也不一定就指望著搭學生得什麼好處。秦時明跟在楊衝鋒身後,也進了局長辦公室,見嚴玉斌後先恭順地說“老師,您在這裏呢。”

對教育局局長秦時明雖會給麵子,但說到尊重卻不一定出自誠心,對自己老師就不同了。不說教過自己是不是費很多精神氣,但從自己角度說來,那也得對教師尊敬,才會留下好評。要是對自己老師都不知道尊重,還有什麼人值得你尊重?注意到人當然不可交往,更不可重用。秦時明也不會有這樣的花花腸子,還是個比較樸質知恩的人。

嚴玉斌的學生在縣裏很多,但記住的不多,之前對秦時明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但他成為縣長秘書後,自然就記得了。一個值得驕傲而掛著嘴邊的學生,自然容易記得。

“時明啊,今天得空過教育局來?”先教育局局長李啟靜雖提到縣領導要來教育局,嚴玉斌也不會一下子聯想過來,到時李啟靜見是秦秘書到了,才想到麵前這年輕人就是正牌子縣長楊衝鋒啊。

“老師,這位是縣長。”秦時明在這個問題上,還是選擇先給老師介紹,再對楊衝鋒說“縣長,這位就是我縣德高望重的教育泰鬥縣一中校長嚴玉斌老師。嚴老師學問為人,都是教育界的表率。”

當著領導的麵狠誇自己老師,實際上是一舉多得,既體現了自己進入不忘師恩,那是自己的品性修養,又給自己老師抹彩,而這種彩還真是多人願意聽到的,對領導說來也有很不錯的,下屬這樣知恩樸質,領導自然也是一個類別的人,要不怎麼會有如此下屬?物以類聚,用下屬反襯領導雖少見,但卻很容易讓人接受的。

局長李啟靜進一步驗證來人就是縣長,心裏就有些慌。縣長到局裏都進自己辦公室裏,教育局卻沒有什麼反應,領導會怎麼想?這時也來不及考慮後果,忙將臉上的笑容調整出來。卻見楊衝鋒當先給一中校長嚴玉斌伸手去握,說“嚴校長,久聞大名,在教育界裏當真當得起泰山北鬥了的。”

嚴玉斌沒有想到會見到縣長,對於縣裏的領導本來是沒有什麼好印象,可因為秦時明是他學生,又在縣長身邊,免不了對縣政府這邊的感觀就會好些。這時見縣長主動伸手來,又沒有給自己麵子,忙笑著說“不敢不敢,一個教書匠而已,縣長好。”

李啟靜湊過來,硬著臉皮,也不知道縣長會有什麼看法。之前李耀強當縣長時,對教育局就很冷淡,開年時工作報告寫得好,真落實卻沒有一件。遇上什麼事都是先豪不留情麵地批評,比罵自家的崽都更狠。楊衝鋒到柳澤來後,也有一年,沒有過問教育這邊的事,也不曾答應過教育這邊什麼,這對李啟靜說來更覺得失望。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教育局出了什麼事?才使得縣長都跑教育局裏來?

先得到電話通知,說是縣長要過來,還以為就是向衛東副縣長,讓兩個副手到大門外接人,自己將嚴玉斌先打發走,再親自去接。沒曾想事情變得這樣子。

“縣長,您好。”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心裏灰暗,對縣長到來的目的也一無所知,還真不好亂說話。

嚴玉斌見縣長到來,對他雖客氣,那八成是看在秦時明麵子上,是為秦時明撐臉。領導有工作,自己也當知趣,說來幾句客氣話準備要告辭,免得影響領導工作。

“嚴校長,請留步。”楊衝鋒見嚴玉斌要走,“先在走廊上聽到您和李局長說什麼學生受傷?具體怎麼回事,能說說嗎?”

李啟靜和嚴玉斌兩人都不想縣長知道這事,比較學校出來小問題,要下麵自己解決。盡量不要讓上麵的領導知道,這才是下屬的本份。但縣長開口相問,那又是另一回事,隻要在縣裏發生的,領導要知道詳情,下麵的人自然不敢再隱瞞。

嚴玉斌見縣長過問,對楊衝鋒也沒有什麼印象,而李啟靜局長對縣政府這邊的領導更不敢違悖,對嚴玉斌看過來求助的眼,也不敢當著領導的麵做任何表示,隻能硬著頭皮直接無視。嚴玉斌見局長不表態,自己一個中學校長,就算有一些名氣,但在行政上比縣二把手相差太遠。

秦時明對老師嚴玉斌倒有些理解,說“老師,您先請坐,縣長也就了解下具體情況。”他自己也不知道楊衝鋒是從什麼角度來過問這件完全可以避開的事件。但他知道楊衝鋒的性情,對縣裏任何地方出事都會很掛心的,至於有沒有責任,那是之後再說了。

嚴玉斌見秦時明出麵,畢竟自己還有個爭氣的學生,也可為自己說兩句話。心裏稍定,便將學校裏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是初三的一個學生,在做課間操時,做到那一節叫“跳躍運動”時,他是單腳落下來。踩在一塊有些破損了的木板上,將那木板踩斷,腳就陷落到樓板裏,人事情重心也就摔倒,身體將腳一撇,腿骨就斷折了。

一中教學樓都很陳舊,有四五棟都是五六十年代修的那種木質樓,兩層半的結構。木柱、橫梁、樓板、壁板和樓梯都是木質,使用到如今,已經四五十年之久,有些破損,學校也年年修整。到如今的小孩子遠比八十年代之前的學生要跳脫,平時追逐,更有故意在木板上跳起來踩踏的,其中損壞一些學校也未必就能及時發現。

這一件事要是學生在打鬧中受傷,相對說來責任就要輕一些,可那學生卻是最做課間操,雖說沒有規範去做操,總不能將責任推掉。事情發生後,學校當即將學生送到縣醫院裏救治,家長也沒有過多強責怪學校和老師。

嚴玉斌今天到教育局來,一是要給教育局彙報這件事,二是要訴訴苦,目前一中每個班的班額都超級大,平均七十人。要是那些樓真垮塌了,傷到的人可就不是少數,責任誰也擔負不起的。一中要怎麼樣改變,縣裏多年來都在說要改建,可年年都沒有動靜,難道真要等出來大事,才會將一中的事當事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