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事件(2 / 3)

這句話就說到辦公室裏一幫人的心頭痛處,要不是幾十歲的大男人,有見多了世麵,估計聽縣長這話,都會嚎啕大哭起來。工作中也不知道因為教學設備差、教學區狹小,教師少、班額大等等,教師抱怨、學生抱怨、家長抱怨,領導還要批評,要不是心裏還放不下從事的事業,大家早就想撂擔子甩手不幹了,太窩囊不說還無處訴苦。

領導、家長、社會和學生,隻看著畢業會考的成績和排名,尖子生有多少,卻不會幫你考慮具體的辦學條件,同類學校更會想盡一切招數來想趕過你。身為一中,承受的壓力那是很大的。

李啟靜局長對一中的情況了解比較全麵,從大環境彙報了一中麵臨的困難。主要圍繞著硬件設施落後,地域狹小,從目前看來,想修建都不可能。因為要修建,必然要將其中一兩幢舊房子拆下,那就會有幾個班的學生沒地方放,當然不可能將學生放一年半年的假。教學器材就算購置回來,也沒有地方擺。

嚴玉斌校長說得就要具體些,說到體育課,說到音樂課,說到課間活動,說到新課程信息技術不能開設等等。體育課三個年紀得輪流上,音樂課不能開,一個班一唱起來,同棟樓的其他班就受罪,老師上課都聽不到了。信息技術隻能講理論,購置電腦不可能放操坪裏,也不可能碼雜物間。

楊衝鋒聽著臉就慢慢變得凝重,之前,也聽向衛東說起過。這時卻更有身臨其境的感觸。文怡芳和秦時明兩人,一邊做著筆錄,見楊衝鋒的神態變化,就想著領導是不是要碰一碰縣裏的教育?按說目前就來弄這教育問題,時機還不成熟,縣裏根本就拿不出什麼錢來。何況,有什麼辦法來解決縣中學麵積狹小的問題?

周邊擴展征地不可能,周圍都是居民住戶,或某些單位。全部搬遷,那得動用多少錢?好些年前縣裏就討論過著問題,一直懸而不辦,就是因為錢。目前一中困難雖大,但還是那個維持下去,這麼多年都克服了,也不差這兩三年。

擋著這麼多教育係統的領導,文怡芳自然不好表露什麼,隻期望楊衝鋒聽了彙報後,不要有過多的表態。當然,對教育係統表態的事,每個在位者遇上今天這樣的情形,都會慷概激昂一番。但楊衝鋒卻做不到轉眼將自己的承諾就忘記,真要將縣裏的中學改善辦學條件,對全縣說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沒有這樣的能力啊。

等嚴玉斌校長說得差不多了,楊衝鋒說“玉斌校長,我要代表縣政府感謝你們為全縣人民所作的一切,沒有你們努力地工作,沒有你們不計個人得失的崇高的奉獻精神,我縣的教育會落後到什麼程度,都不可想象了,感謝你們所做的一切努力,辛苦了。”說著停頓了下,見辦公室裏的人都有些感動起來,等他們恢複下情緒,又繼續說“今天學生的受傷,事實已經告訴我們,對縣城中學的改善已經到刻不容緩的地步了。就像一個家,全家辛苦努力,解決了溫飽,緊接下來的事,那就是孩子的問題。他們是一家的未來和希望。同樣的道理,教育也是我們家家戶戶都未來和希望。我們一起來努力,促成這些事吧。”

楊衝鋒沒有說大而全都話,但話裏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給人信心和希望。“不過,要改變縣城中學這種狀況,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實現的,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的努力,才能夠真正實現改變麵貌的規劃。”

聽到楊衝鋒的話,辦公室裏的領導們粲然的臉,有黯然起來,之前這樣的話沒有少聽過。後來都沒有什麼動作,當然,在縣長麵前,也不敢有什麼情緒表露,縣長說的也是事實,再說嚴玉斌等人對縣裏的規劃和縣裏的財政實力還是知道的,空想改變學校的狀況,已經沒有那種情緒了。

“玉斌校長、啟靜局長,你們將今天發生的事寫一份材料來,在將縣城各校的材料整理出來,五天後交到政府辦,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一幹領導忙答到。

回到縣政府,向衛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跟著縣長,到一中裏看過後,每一次都覺得心裏有種負疚感。今天發生這樣的事,作為主管領導,向衛東心裏也有著更深的感觸,也有更深的無奈。縣長張一中辦公室裏的表態,讓他很失落,但也知道這就是目前柳澤縣的現實。

在車上,楊衝鋒就給沈崇軍打了電話,但他們回到縣長辦公室時,沈崇軍還沒有到。辦公室裏就向衛東、文怡芳和楊衝鋒三人,秦時明知道楊衝鋒是真想動一動縣城中學裏,這時就忙著去為領導準備相應的資料。

坐在辦公室裏的三人,都沒有說話,文怡芳給兩人泡茶添水,楊衝鋒心裏在盤算著,怎麼樣才能將這龐大的資金解決,同時,縣委那邊也要用什麼樣的說辭來爭取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向衛東心裏藏著失落,自己的工作出現這樣的情況,而自己真的毫無能力去解決。

沒多久,沈崇軍到了,見裏麵情形不對,說,“怎麼了?”

一中學生在學校裏做操將腳扭斷的事,本來不算什麼大事。但縣長和抓教育的副縣長帶著教育局的領導一起到醫院看望傷者,就將失去演變了,一天之內,全城的人都將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和議論都有。

一樁平常的意外小事,有縣裏二把手的參合,也就具有了政治色彩,讓不少人去猜疑了。楊衝鋒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從一樁小事,慢慢演變就會成為一種可用的力量。目前還不能完全將自己的意圖暴露出來,先醞釀這樣一種氛圍,今後自己提出學校搬遷規劃,反對的人就會顧忌到全縣城的人心背向問題。

見沈崇軍到了,楊衝鋒和向衛東都從那種沉思裏醒轉過來,文怡芳先站起來給沈崇軍去泡茶。楊衝鋒請他坐下,說“今天本來想和向縣,到教育局去了解下縣城中學的情況,到教育局後,可巧遇上了一件事。”楊衝鋒將失去前因後果先說了,隨後說到醫院看學生的情況,再到一中裏聽到的大致情況。

沈崇軍對教育那邊遠比楊衝鋒要熟悉,他中學就是在縣一中就讀畢業的,對一中的體會就深刻多了。等楊衝鋒說了個大概後,向衛東說“縣長、沈縣,我要向兩位領導做檢討,是因為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才發生這樣的事,給縣裏抹黑。”

“向縣長,這樣的事發生了,雖說是意外,我們都不想發生的。請沈縣過來,也就是要討論討論,今後怎麼辦?”

沈崇軍一時也沒有拿準楊衝鋒的意思,不知道是單純針對學生受傷的事,還是指教育的布局。辦公室裏的人都看著楊衝鋒,等他繼續說。楊衝鋒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沒有將西方表達出來,說“是我沒有說清楚,沈縣、向縣,請兩位來,是覺得我們先時機雖然不成熟,但對縣城中學的布局和改善辦學條件是刻不容緩的事了,不能再拖下去。今天這件事已經警告我們這些所謂的決策者,同時我們也不能再找理由,要不然怎麼麵對孩子們麵對所有的家長?”

辦公室裏的人都有些驚訝,楊衝鋒說的這樣肯定,這樣有決心,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從什麼地方來說。麵對的困難有多大,沈崇軍比誰都清楚,向衛東也曾做過這方麵的預測,兩人都不知道楊衝鋒的決心是從何而起。

“縣長,你的意思是要將一中二中都搬遷?”沈崇軍說,對楊衝鋒在工作上的想法還是比較熟悉的。

“是有這想法,我認為不能再拖下去了。”楊衝鋒說。

“是啊,按照專業人士預測,再過三年,適齡中學生將進入高峰期,至少有五至十年中,學生數都會高居不下,之後才會慢慢回落。這些年,縣中學將無法收留所有學生,要等到那時再來將問題放到桌麵上來解決,又如何解決得了?”沈崇軍說。作為常務副縣長,考慮問題還是比較全麵的,教育工作在縣裏一直是一個避而不談的問題,卻不是每個人都回避這樣的事實。

“沈縣,實際上,從明年起,縣裏的中學就將裝容不下,酒業集團分廠工人裏,也會有一部分孩子要讀書入學,這些人總不能另設立一所小規模的學校吧。”

說到縣裏的大計,向衛東自然選擇作為聽者。見兩位主要領導說得那麼肯定,心裏也有些熱血起來,大計歸領導決定,但具體業務上的工作,卻該他來策劃督促,不說政績不政績,至少今後不會見著嚴玉斌校長第一念頭是躲開。

“縣長,要想將這一大事件落實下來,麵臨的困難可不是一點點。”沈崇軍說。

“沈縣、向縣,你們兩位對這個問題應該有很多想法吧,我們先討論出大體思路,再請專家論證可行性,工作一定要做,困難再大我們也要將縣城中學搬遷的事做好。”肯定的語氣裏,那種一往無前的決然讓人很振奮,沈崇軍知道楊衝鋒是下決心了。

“目前我們麵臨的主要問題有三個,一是統一思想,這一點是在這麼些年來一中不能下決心動縣城中學的主要原因之一。思想不統一,各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得出不同的結果來,說穿了就是對教育的認識問題,有了爭議,而縣裏的客觀困難也是存在的,決策者們也就樂於維持目前的現狀。二是學校選址問題,要設計什麼樣的規模,一是選在哪裏最適合,得規劃多大的校園等等,不僅僅是技術層麵的問題,更側重於縣裏的決策。目前,對於柳澤縣說來,規劃公益用地,成本越來越高,要規劃出一大塊麵積來,要做到工作不少,而這些工作,都將要得到縣裏統一思想和認識,才能夠順利推進的;三是資金問題,不從專業角度預算,就我們這樣估算都可以知道,縣城中學的搬遷,至少要五千萬,才能將基本框架落實下來。而我們縣裏的財政情況大家都知道,沒有錢。每年的收支能夠保持持平,就算很不錯了,從哪裏湊這一筆錢來?五千萬還隻是基礎方麵的投入,後續資金也不會少。這更是難以解決的實際困難。縱然可以到市裏去申請,但縣裏哪一處不要錢用?需要填補的窟窿太多,市裏也一樣,這麼大一筆款子要籌措。縣長,要不你來解決錢的問題,其他的事我和向縣長拚命去做。”

“經費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縣城中學的地址,我有個想法,那就是城北那片地。那片地縣裏已經征用隻是一直都沒有能力去開發,空置到那裏,在征地上工作任務就少一些。再說,城北地勢稍高,就算遇上百年洪災,那邊也不易淹著,有優勢。”

“好。”向衛東說。

“縣長,城北早幾年前就做商用規劃,雖說沒有建成,現在要改建學校,隻怕阻力也不會小。”沈崇軍說。文怡芳一直在記著筆錄,這些討論很可能就會整理出來,成為今後工作的主體內容。

“是啊。”楊衝鋒說,“沈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一件事。”見幾個人都看過來,“城北那片地,成作東在打主意呢。”

“成作東打城北那片地的主意?”沈崇軍說,隨後也就想通了,“煙廠那裏的工程眼看就要竣工,他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縣長,不知道他是跟你說起,還是到縣委那邊說?”

“先跟我說,隻是提了個意向,我沒有做什麼答複。對城北那塊地怎麼用,我還在猶豫。不過,有跡象表明,縣委那邊已經有動靜,至於他們要怎麼打算,卻不清楚。”楊衝鋒說,將這事挑明,本來這樣的事不會讓向衛東知道的,但事涉教育,而向衛東也實心為教育上的事努力,也就不瞞他。縣政府和縣委兩邊之間的分歧,對向衛東說來也不會不知道,當然不會參與。今天就算聽到什麼,按一般情況而言,也不會傳出去,讓縣委那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