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那就更複雜了。”沈崇軍自然知道,成作東想要開發城北,而縣委那邊更期望有大老板來接手城北的經營。兩相碰頭,可說是一拍即合。這種情形不要多想都知道會是怎麼樣的情況,對吳德慵書記心裏的深痛,沈崇軍作為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清楚這一願望。
“估計縣委那邊下次會議有可能討論城北的用地問題,城北是柳澤縣城的一塊傷疤,要是開發出來,誰都樂於見到的,而且,開發帶來的效益遠不止這一點。這也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想到的,從我自身來說,也希望實現這樣的開發。隻是,城北都用於商業開發後,縣城中學規劃到哪裏?縣城附近已經沒有適合的地方,將臨近的村子整村遷走顯然不合情,其他地方代價更大,或者就是不適合,地勢低了的地方誰敢將學校放那裏?真要出了洪災來,那我們都是千古罪人。”
“縣長,在老城裏擴建是不可能的,這一方案我們反複討論過。”向衛東說“老城裏擴建,且不說住戶願不願意搬走,僅僅是搬遷所花費的代價,就要幾千萬,接下來修建的成本也會高不少。”
“要是將縣城中學都搬到城北,那是最理想的,五年前也有人提出這樣的方案,當即被否認了。縣城中學三所,就算隻搬遷一中,那也得規劃五百畝,那片地就占去一半,其他商用規模就縮小一半,利益也將大為減小。”沈崇軍說。
“要搬遷縣城中學,三所全搬也不現實,我們就重點將一中搬到城北,占地五至六百畝的規模。如果和商業用地統一規劃運作,才會有整體的和諧美感。困難有多大,我們暫且不去考慮,沈縣、向縣,這樣吧組織人手將這個規劃先做起來,也將縣城中學搬遷的必要性緊迫性相關材料也準備充足,我們一起努力吧。”
沈崇軍和向衛東見楊衝鋒決心已下,也有些振奮,特別是向衛東,這是他的工作範圍,從他參加工作起,就斷斷續續聽說要將縣中學搬遷,轉眼都快二十年了。今天總算聽到一句最有可能實現縣城中學搬遷的話來,怎麼會不激動?其他領導說什麼大話空話都不能讓你有信任感,但楊衝鋒的風格,在縣政府乃至全縣的幹部職工說來,都可信的。任職之後,就沒有一件事隨意承諾過。
當然,今天討論後,也不就是一定能夠百分百搬遷,很多因素都會形成阻力,特別是縣委那邊還有資金問題,都不是想克服得了的困難。
等沈崇軍和向衛東走後,楊衝鋒就考慮著自己的方案怎麼樣才能讓縣委那邊接受。這事還真的很難辦,要從城北那片地裏劃出五六百畝,剩餘的地也就一半多些,還要規劃好,要不就很難得充分利用。這樣一來,成作東還肯不肯再接手做這樣的項目?雖說成作東不一定太看重錢,但畢竟他是做公司,做公司也講究順風順水,資金積累,做好事的事也不是不能做,但做多了公司也會有不少損失的。
他要是放手不接,誰還會來接?沒有人來接這個項目,學校搬遷就算是打水漂了。整個項目說來,沒有上億的資金墊底,無論如何使做不成的。要是再半途而廢,對縣裏說來損失會更大。
且不論成作東接手不接手,要是等城北規劃變成開發合同,再來做工作那代價會更大。這一點,堅決不能讓步。當然,要是能夠做通吳德慵書記的思想工作,縣委也支持這種設想,那就更理想。縣委那邊等城北開發不是一年兩年了,自己提出將那塊地分成兩部分來,將錦程地產嚇走到可能性太大了,如此一來,就會將城北開發的腳步延誤下來,縣委哪希望城北那塊地再拖下去而不解決?
問題是縣委那邊會不會理解成縣政府這邊故意用學校搬遷,來阻延城北的開發腳步,這樣的話情況就會複雜很多。這種情況占的比率比較大,主要是在肖成俊任職的問題上讓吳德慵書記吃了一次癟,現在隻怕更敏感了。
吳德慵沒有親自找成作東,而是轉而讓趙曉勤約他談。談的地點也不放在縣委裏,這些事都是很敏感的,不能夠先聲張,消息一旦傳開,可變的因素就更大。城北這麼大一塊地,那會牽動多少人的利益,讓人預先知道這些人就會充分醞釀,今後落實工作起來,牽涉麵就會更廣。隻有悄悄地先計劃好,將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工作全盤推開,就算有人想打什麼主意,一下子也許不到什麼應對之策來。
就算要搞個招標什麼的套路,其他人也不能夠在倉促中來壞這項目,標的就會被之前的人拿走。這些操作也不用誰來傳授,吳德慵手裏做成了幾個項目,對這些門道自然熟悉。
從目前看,縣委那邊也就三個人知道,趙曉勤在其中穿針引線最適合不過。將人約到縣城外的“金枝彎”酒店裏,那裏的包間之間分開得比較開,就算有不同的領導到酒店裏,也很難遇上,要是再給酒店的人念叨一句,提個醒,是很安全的。趙曉勤在那裏有人,吳德慵也喜歡到金枝彎酒店去。
之前,趙曉勤就曾找成作東聊過城北的事,成作東見他再來將自己約到“金枝彎”酒店去,心裏就有些譜,就想著是不是獻給楊衝鋒招呼一聲透個底?但回想起來,這時還沒有到機會,總要等雙方達成基本條件後,將事情做起來,要將政績送給楊衝鋒也很好操作。當然也知道,柳澤縣麵貌的大改觀,想將所有的政績都送給楊衝鋒,那也不現實,比較縣委書記才是一把手。上麵也隻認這一點,出發想柳河酒廠那般,全然是楊衝鋒一手促成,其他人隻能掛一個名沾一點光彩的那種。
這種項目隻是看誰來主導而已,縣政府抓縣裏的具體工作,這個事想市裏彙報時縣政府要是主導爭先了,今後論起來也就主動。成作東就盤算著等見過吳德慵之後,將這邊的情況全部透露出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吳德慵也絕然不會想到是成作東將事情露出去,就算他想到,也不會在合作中怎麼樣使手段。說起來,這樣的項目錦程地產還是占主導地位的。
有了充足的思想準備,進到包間裏,果然見到吳德慵坐在裏麵。成作東見裝著驚訝地招呼,趙曉勤沒心沒肺一般地看著他,兩人往來不少,也知道成作東有故作表情的嫌疑。大家都是精明人,但表麵的事還是不要揭破。客氣一陣,三個人才坐下,手裏都拿著茶杯,心裏都醞釀著看怎麼樣才能將失去談好。
按吳德慵的計劃,一旦和成作東將一些具體的事敲定下來後,就該到市裏去彙報了。郭喜春書記眼看就要離開柳市,傳聞裏王田方市長前進一步,這時柳澤縣弄出這份項目來,也算是給新領導一份賀禮,說來當領導都想下麵的多出些實績來,這樣給什麼彙報時,心裏更有底氣。選這樣的時機,吳德慵也是因為之前很少往市長那邊走,這時更奧一份見麵禮才行。
趙曉勤知道吳德慵不好先開口,說,“成總,煙廠那項目已經到尾聲了,前幾次我們說起的城北開發,‘錦程地產’有什麼規劃,還請跟書記細談。項目成不成,我們書記都很關心。”
吳德慵和成作東兩人見麵不多,是因為之前煙廠的項目不是在縣裏簽走的,和地方的往來就少些。但彼此之間還是很了解,成作東知道吳德慵習慣於要高占一頭,見他臉上的笑有些場麵化,心裏冷笑。要不是因為楊衝鋒在柳澤縣裏,一個縣委書記還想擺譜給自己看?巴結都巴結不上呢。還以為城北那片地有多大的項目。
項目不小,工程也大,千餘畝的地方要開發出來,可是卻不會有想象中的利潤。真正要操作起來,楊衝鋒會發話,還會要求在質量上過他的坎,如此一來,利潤空間就小了不少。再者,從目前柳澤縣的形勢和經濟實力來看,城北的開發風險也不小。煙廠那邊的樓基本銷售一空,可城北那片地將是煙廠廠址好幾倍,不看在長遠,不看在楊衝鋒這一身份上,到其他地方謀一項目來做,也會得到相應等量的利潤,哪用在這裏看吳德慵的臉色?
“吳書記,城北的建成後效果圖下來已經見過了,我們公司的質量和信譽,在柳澤縣那是家喻戶曉。所以,城北項目雖說不小,涉及到上億的資金,我們還是有信心的。”成作東先表了態,吳德慵也知道錦程地產實力雄厚,所做的項目,在柳澤縣這邊也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從實力上說,完全有資本來運作這事。
兩人便討論起來,雙方各站自己立場。說到具體細節,成作東就專業而多有準備,吳德慵也對縣裏的事考慮充分,對自己的底線也有可參照的。雙方談到具體處理細節,也就多用煙廠廠址來比照,也用對柳河酒業集團項目來比照。
到半夜,基本框架雙方都能夠接受了,這才散開回城。
吳德慵和趙曉勤兩人連夜就到市裏住,第二天一早,就到市政府門前去堵市長王田方。王田方雖是市長,卻一直都低調,每天早上都會準時到市政府轉一轉。大家知道他這個習慣,不少人都會在市政府門前去堵他,而王田方除非都緊急事,都會將前來堵他的人請到辦公室裏細談。
這時節,對王田方的謠傳不少,前來探風向的人自然也不少。對城北那塊地的開發與否,主要還要經市裏同意,得到市裏支持之後,再來操作,那就是有領導支持了。市裏一直傾向要將城北建設起來,當然是幾年前的事,王田方卻沒有趕上那時節,不知道他對柳澤縣城北建設是什麼態度。不過,目前全國都進入高速建設期,城北建設項目有不要多花市裏和縣裏的資金,按說市裏也不會阻撓,更何況城北項目早幾年前就已經進入規劃,要是不因為資金斷了,早就成為城區。
見到王田方時,和秘書嚴容一起,兩人一前一後走過來,要不是認識還真以為是一般幹部。不過著裝整齊,有些一絲不苟的意思,讓人不敢輕視。上班的人流還沒有到來,絕大多數都是踏著時間到來的,少數人是等人流高朝後才施施然前來上班,像王田方和嚴容這般提前到來的人極少。
和吳德慵兩人一同目的地人還有,都是來堵王田方市長的,見他們到來就出現了。但卻沒有人想吳德慵這樣直接朝王田方市長走去,柳澤縣縣委書記的牌子,還是有人認識的。嚴容就是認識吳德慵中的一個,身為市長秘書對下麵主要領導自然也會認識。今後說不定會被放出去,就會在這些領導手下做過副手什麼的,到時再來修補關係就不會靈了。
見是柳澤縣縣委書記到來,嚴容自然知道怎麼樣安排要見市長的人。吳德慵和趙曉勤兩人跟在市長身後進到市長辦公室裏,嚴容給三個人倒茶後就出來,要給人一個給領導彙報的空間。
吳德慵將帶來的城北規劃效果圖先展示出來,王田方見到後,專注地看了幾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