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
一旦從“神器”等外在因素回到丈夫身上,她馬上想起丈夫還回過國的,不由得咬牙切齒地說:“他前段時間回了一趟國的,去看他父親,我聽說現在中國很多的性工作者,不知道他是不是從那裏搞來的HPV?”
“有可能。”
她打內心痛恨起Z醫生來,這人怎麼這麼沒原則?剛開始是什麼都不可能,現在又成了什麼都有可能,那麼到底是可能還是不可能?
她沒再追問,知道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因為Z醫生也不可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作為婦科醫生,Z醫生關心的是如何診斷、如何治療。至於病人到底是從哪裏感染上HPV的,離婚不離婚,殺人不殺人,與醫生的診斷和治療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也許這事應該去問流行病學家,但即便是流行病學家,也不可能明確指出某一個病人的HPV是怎麼來的,他們頂多能說出HPV有哪些傳播渠道,大多數人的HPV是怎麼傳染上的,但具體到她丁乙,他們也隻能聳肩。
她認命了,不再糾纏於HPV的來源問題,隻問了宮頸環切術和宮頸錐切術的區別,決定就做宮頸錐切片。全麻就全麻吧,麻翻了更好,免得知道疼。萬一麻翻過去再也醒不來了,那也隻能說是命啊,就讓她一勞永逸地去了吧。
Z醫生給她講了一下手術的基本步驟,還是邊畫示意圖邊講解,最後說:“切下來的部分,會送去化驗,化驗結果有三種可能:
1)正常,什麼事都沒有,抹片檢查不準確,但以後也要定期做宮頸抹片,因為你有HPV;
2)是非典型增生,那麼做了宮頸錐切術,就等於切除了病灶,以後也是定期做宮頸抹片檢查,連做幾次沒問題的話,可以減少檢查次數。
3)是宮頸癌,那就需要一鍋端,切除宮頸、子宮和卵巢。
Z醫生說最大的可能是非典型增生,但也不排除其他兩種可能。
她的心又吊了起來,因為還可能是宮頸癌,這是她這幾天自我排除了的,看來樂觀得太早了。
聽Z醫生的口氣,切除宮頸、子宮和卵巢就好像擤個鼻子那麼簡單,鼻子裏有鼻涕了,捏住鼻子一擤,啪一下扔出去就行了。但那是她的宮頸、子宮和卵巢,她不可能像Z醫生一樣不當一回事。她擔心地問:“我聽說卵巢是分泌雌激素的,如果把卵巢切掉,那不就到了更年期了嗎?”
Z醫生輕描淡寫地說:“反正卵巢總有一天會停止工作的。”
“但是我還不到四十啊!”
“早到更年期沒壞處啊,更年期到得晚的,得乳腺癌卵巢癌的可能性大大增高,如果把卵巢子宮拿掉,就永遠都不會得卵巢癌子宮癌了,得乳腺癌的幾率也大大降低,有什麼不好呢?”
她憤憤地想:你還不如把我五髒六腑全都切掉,那就什麼癌都不會有了。
Z醫生說宮頸錐切術隻是個門診手術,真正的手術時間頂多半小時,前麵準備工作需要一點兒時間,術後等待她從麻醉狀態下醒來需要一點兒時間,前前後後大概三四個小時吧。手術時不需要人陪伴,但手術後需要有人開車送她回家,因為她打了麻藥,不能開車,還需要有人陪伴她幾小時,怕出現術後意外,所以她得先弄清楚,哪天有人開車接她陪伴她,就把手術定在哪天。
她隻好給丈夫打電話,劈頭蓋臉地問:“你下個星期哪天有空?”
“我天天都得上班。”
“但是我下個星期要動手術,你得開車接我回家,還得陪伴我幾個小時。”
他有點摸頭不是腦:“動什麼手術?”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做那個漏鬥。”
“你複查的結果出來了?”
“早出了。”
“什麼結果?”
“Dysplasia.”
他並沒有恍然大悟地說“哦,是dysplasia啊”,但也沒問dysplasia是什麼,隻說“不動手術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