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吧?他頂多是拿不到這個項目的科研經費,別的項目應該不受影響。”
3
真到了要跟韓國人談談的時候,丁乙又怯場了。談什麼?難道去求韓國人不要揭發小溫?那怎麼說得出口?況且說了也不見得有用。
她有種感覺,韓國人是個很較真的人,拿著個雞毛當令箭,抓住了把柄就不留情。
記得上次她去做術前準備,碰上一個拉丁美洲女人,態度不大好,她隨口告訴了韓國人,韓國人就堅決要去投訴,連她這個受了氣的當事人都說“算了算了”,韓國人還不依不饒,最後真的去投訴了。
小溫的事比拉丁美洲女人嚴重多了,韓國人會放過小溫?
但她還是想試試,又怕韓國人不肯聽她的。一直以來,韓國人對她還是不錯的,畢竟大家的丈夫都是出軌人士,也算一條戰壕的戰友,多少有點同病相憐吧?如果她把經濟上的利害關係告訴韓國人,興許韓國人會看在丁丁的份兒上放滿老板一把?
她現在就是拿不準韓國人到底知道多少,如果韓國人隻是在猜疑,還沒完全證實,那她就不該去找韓國人談,免得反而透露了秘密。
她決定再打個電話給小溫,看看韓國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和證據。
但小溫也不是很清楚:“從她平時的旁敲側擊來看,她應該掌握了一手資料,但從她對你說的話來看,好像又沒完全掌握,她不是說還要調查嗎?”
“她怎麼會懷疑你的數據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怪我這人心太好了,老板給了她一個小項目在做,好讓她完成這一年的研究員任務,寫出一篇論文發表。但她這人腦子很死,隻知道下死功夫,一做就大批量地做,買原材料都花了不少錢。雖然她不在老板手下領工錢,但她用的那些材料該老板掏錢買啊。自從她來了之後,我們實驗室的錢就用得嘩嘩似水淌。我好心教她一點兒取巧的方式,結果她覺得我在教她搞假。”
“你教她什麼取巧的方式?”
“這個——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她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對她的一片好心,全都被她當了驢肝肺。”
“你光好心不行,你得講究個方式方法。你教她取巧,她當然要懷疑你的誠信。”
“我已經說了,我們實驗室的事,你不懂,我說的取巧,並不是搞假。”
小溫講了一通專業方麵的東西,她聽不懂,無法判斷這個“取巧”到底是不是搞假,於是打斷小溫:“算了,你不用給我講這些了,我不懂。但我想去找韓國人談談,看看她能不能在你們實驗室內部把這問題解決了,別捅到外麵去。”
“好啊,好啊,她一向都很維護你,如果你肯出麵叫她別管這事,她一定會聽。”
她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說韓國人很維護我?”
小溫吞吞吐吐起來:“就是一種感覺。”
“是不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待在實驗室監督你們?”
“是啊是啊,像個鬼影一樣,我走哪兒她跟哪兒。”
她心一沉,譏諷地說:“那你是嫌她壞了你們的好事了?”
“什麼好事?”
“還能有什麼好事?你心裏明白。”
“你是說她想找我們的岔子?”
“那要看你說的是哪方麵的岔子了。”
“還能是哪方麵?當然是實驗方麵的。”
“不過從她對我說的來看,她待在實驗室不是要找你們實驗上的岔子,而是要監督你和你老板,免得你們做出破壞他婚姻和家庭的事來。”
小溫大感興趣:“她是為這才每晚跑到實驗室來的?”
“那你以為是為什麼?為調查你們數據造假來的?”
“我們的數據沒有造假,最後全部都做出來了。”
“你怎麼還這麼固執呢?不管你後來做出來還是沒做出來,你老板寫報告的那陣子,你們還沒做出來,報的是假數據。”
“丁大姐,你不是搞我們這行的,不懂我們的事。像我們這樣的,根本不算造假。如果我們這就算造假的話,那搞我們這行的一大半都造假了。”
“我的確不知道你們這行的內幕,但我至少知道造假就不對。”
“但是別人都在搞,就你不搞,你能拿到科研經費嗎?你隻能眼睜睜地看別人拿科研經費。如果老板拿不到科研經費,連你們娘兒倆都沒飯吃了,你還充什麼清高?”
“我就不信搞你們這行的都是靠弄虛作假成大事的。”
“有些當然不是,但偶爾搞一點兒——提前量的,大有人在。這種事,全靠運氣,你運氣好,撞上了好項目,剛好在截止日期之前做出了你想要的結果,那麼該你走運。但如果你運氣不好,在截止日期前做不出你想要的結果,那你怎麼辦?難道拱手把項目讓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