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貓兒眼(1)(2 / 3)

她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徐人俠,是近年最紅的科幻小說家。她讀過他的書,他的書都沒有作者的照片,所以她認不出他來。她看著他,表情訕訕的,心裏早就原諒了他。

“那麼,你有題材了嗎?”她坐下來問,語氣有點不悅。

他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還要來?”她翻著麵前那本解夢書問。

“你的第六感沒告訴你嗎?我以為解夢師會比別人知道得多。”他瞥了瞥她。

“我的第六感很久以前就已經不靈了。”她搖搖頭,臉上帶著一抹羞澀的微笑。但是,那不需要第六感,他是為了她而繼續來解夢所。命定的,都逃不了。

那天以後,徐文正的夢是在她身邊做的。那本以夢作主題的小說也出版了,女主角是個解夢師。這不是她第一段愛情,卻是她最傾心的一段。他們住在離解夢所不遠的一間外牆貼上紅磚的小公寓裏。他愛躲在書房裏寫稿,她老愛悄悄走進去,臉朝著他跨坐在他大腿上,兩條腿盤纏著他,胸膛抵著他的胸膛,臉抵著他的臉,靜靜地抱著他,像嬰兒住在子宮裏。他得空出一隻手來繼續寫稿。

一天晚上,他正在寫結局。她坐到他身上,揉著他的頭發問:“寫結局是不是最興奮的?”

他搖著頭,說:“我最討厭結局了,因為已經知道了要寫什麼,再也沒有驚喜。”

“那麼,你喜歡哪一個階段?”她問。

“開始和中間。”他帶笑望著她,說。

她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兩條腿把他纏得更緊一些。

三年的日子流逝得多麼快,她以為他們的結局還很遙遠,會跟他寫的小說不一樣,充滿有待探索的驚喜。然而,像徐文正這種靠著燃燒火花生活的人,並沒有等待的能耐。

那天晚上,她等他,睡著了,做了一個吹熄蠟燭的夢,醒來的時候渾身是汗。他回來的時候,她問他:“你去了哪裏,這麼晚才回來?”

“跟朋友聊天。”他懶懶地回答。

“是什麼朋友?我認識的嗎?”

“寫書的朋友。”他一邊說一邊脫掉衣服躺在床上。

“你近來都是這樣。”她幽幽地說。

他沒回答,關上燈背朝著她,曲著身子睡覺。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把他近來的改變想了千百遍,卻不願承認他變了。她身上穿的,是前幾天買的一襲性感的黑色褻衣,背後全是蕾絲。那天,在內衣店裏,她拿起來比在身上,看著鏡裏的自己,笑笑,卻又有些難過。

這天晚上,她一直在床上等著他回來,想著挑逗他的千百種方法。然而,當他回來,躺在她身邊,她卻失去了勇氣,隻能卑微地縮在被窩裏,生怕他會看到她身上這件出賣她心事的褻衣。

那個吹熄蠟燭的夢預言了感情的終結。徐文正每次看完電郵之後會馬上刪掉,生怕她偷看似的,她由得他。他常常半夜才回家,說是跟編輯討論他正在寫的一本書,她由得他。他時常躲在書房裏小聲講電話,一講就是幾個鍾頭,她由得他。星期天,他不再陪她,她由得他。他說在家裏寫不出東西,要獨個兒旅行找靈感,她咬咬牙,由得他。

她努力騙自己,告訴自己說:“由得他!由得他!”

徐文正卻不讓她騙自己。後來,有一天晚上,他難得在書房裏寫稿,她走進去,帶著討好的微笑麵朝著他,跨坐在他大腿上,臉抵著他的肩膀。

“別這樣。”他挪了挪身子說。

她吃驚地看著他,他嘴上帶著一抹厭惡的神色。

“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一陣沉默與內心掙紮之後,她顫聲問。

他沒回答,眼睛避開她。

“她是誰?”她低低地問。

“我們之間已經完了。”他終於說。

她雙唇抖顫,眼淚飛射而出。

“不是一句完了就可以完了的!”她哭著說。

“你還想我怎樣?”他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至少要讓我知道。”她不甘心地問。

“你沒錯,錯的是我。”他微微歎了口氣,把她的身體挪開,站起來說,“我明天會搬走。”

她拉扯著他,哀求地說:“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別傻,你很快會忘記我。”他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她。

“我不會。”她湊上去吻他。

他別過臉去避開她的雙唇,緩了緩,說:“不要這樣,我們真的完了,隻是你一直在逃避。”

“我不讓你走!”她嗚咽,使勁抓住他不放。

“我們根本合不來,你別發神經好不好?”他無情地把她推開。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臉埋在手裏,哭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