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理她,撇下她一個人,第二天就走了。那天的雨很大,天空沉了下來,他把自己的東西清空,一句話也沒留下,撕裂了她的芳心。
他走了,她為自己曾經那樣卑微地哀求過他而看不起自己。她以為她不再需要他了。然而,她一天比一天想念他,做什麼事也提不起勁兒。在解夢所裏為客人解夢的時候,她聽了人家的夢,哭了出來,害得對方以為自己的夢是凶兆。
她失去了許多客人,除了米蘭。這位富有又漂亮的年輕太太偶爾會來找她解夢,兩個人有時會聊聊神秘的事情,像占卜,像通靈,像第六感。米蘭是個善良的女人,好像不是為了來解夢,隻是想找個人聊天。一天,她在米蘭麵前哭了,告訴她,她好想她以前的男朋友。米蘭同情地撫撫她的頭,若有所思地說:“你跟我以前的一位朋友長得很像。”
“是嗎?”
“可惜她死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隔天,米蘭來到解夢所。她好像有備而來似的,把皮包緊緊揣在懷裏。
“有一副寶石魔牌,可以幫人達成願望。”米蘭壓低聲音說。
“連變心的人也可以挽回嗎?”她慘然地笑笑。
“但是,這副紙牌現在隻剩下十七張,萬一你抽到的是一張黑色的冰寒水晶,你會馬上下地獄。”米蘭從那個桃紅色皮包裏掏出一個幻彩牌盒,放在兩個人之間的小圓桌上,盒子裏有一副紙牌。
“這是塔羅牌吧?”她瞥了米蘭一眼。
“它比塔羅牌厲害多了。”米蘭咽了口口水說,“月圓之夜的十二點鍾,你抽出其中一張紙牌,說出你的願望,然後念一句咒語,那個願望就會成真。”
“什麼咒語?”她狐疑地看著那個不斷變換顏色的牌盒。
“‘月夜寶石,賜我願望’。”米蘭看了看她,說。
“今天晚上就是月圓之夜哦。”她看了看桌上的日曆。
“你隻可以許一個願,願望成真之後,你要把這副牌送給下一個人,否則,你的願望會馬上幻滅,下場會很悲慘。”米蘭凝重地叮囑她。
“這副紙牌,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你最好不要問。”
“那你又為什麼給我?”
“你將來也會送給另一個人。”米蘭朝她笑笑。
她好像有點明白了。等她許的願望實現了,她也得把這副紙牌送給下一個人。可是,這副紙牌真的有那麼神奇嗎?為什麼不試試呢?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
米蘭留下了那副紙牌。她離開以後,歐媞把解夢所的大門鎖上,關掉了燈,一直待在那兒。快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她打開一扇窗,遠處高樓大廈的霓虹燈閃耀著,她看到一個鑲了金色光暈的圓月從兩幢高樓之間冒出來,緩緩往上升。這時,她看看鍾,十二點了。她深呼吸一下,再大口呼吸,然後,她打開牌盒,手按在紙牌上,緊緊閉上眼睛念:“月夜寶石,賜我願望。我要徐文正回到我身邊,永遠永遠愛我……”
她絮絮念著,聲音愈來愈小,微顫的手從紙牌中間抽出一張牌。她緩緩翻過來看,是一顆黑色的圓形寶石,不就是米蘭說的冰寒水晶嗎?這下她完了,她會下地獄。她哭了,她還不想死。
猝然之間,房子震動起來,她背後書架上的書全都掉了下來,她嚇得趴到桌子底下縮成一團。那張她抽到的紙牌這時掉到她麵前,上麵印著一顆渾圓凸麵的寶石,不是黑色的,而是金綠色的貓眼石。這一刻,貓眼石發出一道白光,仿佛貓兒一雙閃亮而詭秘的眼睛牢牢盯著她看。一瞬間,她在那雙貓眼中看到徐文正的歸來,她笑了,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回家的時候,她把背包緊緊揣在懷裏,一隻大黑貓不知從哪裏蹦出來,從她腳邊躥過,嚇了她一跳。她抬起頭,看到公寓的台階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等著。她陡地放慢步子,看到徐文正從台階上站了起來。她看到那張她想得好苦的臉。她朝他走去,鼻子酸酸的。他看著她,臉上帶著懺悔和無辜的神情,那種神情使得他本來直挺的身體彎曲了一些,一雙手不知所措地垂在兩旁。
“那把門鎖一直沒有換過。”她對他說。
“我知道。”他說,帶著令人動心的微笑,從褲袋裏摸出公寓的那把鑰匙,對她說,“我一直留著。”
“可我已經不住在這裏。”她說。
他一臉錯愕地看著她,不知道接下去說些什麼好。
她那雙憔悴的眼睛終於笑了,說:“你相信嗎?”
他鬆了一口氣,可憐巴巴地說:“對不起。”
她靜靜地看著徐文正,寶石魔牌上那顆貓眼石深深嵌入她的心頭,金綠色的光芒照亮了重聚的時光。他抓住她握成拳頭的一隻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來,然後牢牢地牽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