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給你一朵花好嗎?”他采摘了枝頭上初放的玫瑰,把它遞給了我。“謝謝您,先生。”“你喜歡日出的一刹那嗎,簡?喜歡天空,以及天一暖和就消失的高高的輕雲嗎?喜歡這份寧靜與溫馨嗎?”

“喜歡,很喜歡。”“你度過了一個多麼奇怪的夜晚,簡。”

“是呀,先生。”“弄得你精神倦怠疲憊不堪了,在那種恐怖的氣氛中讓你一個人與梅森呆著,你當時怕嗎?”“我害怕有什麼會從內間走出來。”“可是我拴了門,鑰匙在我口袋裏。要是我把一隻羊羔,我心愛的小羊,沒有保護地留在惡狼窩邊,那我不成了一個粗心的牧羊人了?你很安全。”

“格雷斯·普爾還會住在這兒嗎,先生?”“嗬,是的,別為她操心費神了。忘掉這不愉快的事兒吧。”

“我總覺得隻要她在,你就不會安寧。”“別怕——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昨晚操心的問題現在結束了嗎,先生?”

“梅森一天不離開英格蘭,我的安寧就無法保證,甚至他走了也未必。活著對我來說,簡,好像是站在火山表麵,說不定哪一天地殼都可能裂開,噴出火來。”

“可是梅森先生好像是好擺弄的,你的影響,先生,對他明顯起著作用,他決不會同你對抗,或者有意傷害你。”

“嗬,不錯!梅森是不會跟我作對,也不會故意來傷害我。不過,無意中他可能因為一時失言,即使不會使我送命,也會使我的幸福蕩然無存。”

“告訴他謹慎從事,先生,讓他知道你的憂慮,告訴他怎樣來避開危險。”他諷刺地大笑起來,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一下子又把它甩掉了。

“要是我能那樣做,傻瓜,那還有什麼危險可說,眨眼之間就可排除。自我認得梅森以來,我隻要對他說‘那麼幹’,他就會那麼辦。不過在這事上我可不能對他發號施令,不能同他說‘當心傷著我,理查德’,因為我必須讓他一無所知,使他不知道可能會傷著我,現在你似乎疑惑不解,我還會讓你更摸不著頭腦呢。你是我的小朋友,對嗎?”

“我願意為你效勞,先生,隻要是對的,我都服從你。”“的確如此,我看你理解我的意圖。你幫助我,使我愉快,為我忙碌,也與我一起忙碌,你慣於說的‘隻要是對的’事情時,我從你的步履和神采,你的目光和表情上,看到了真摯並得到滿足。因為要是我吩咐你去幹你心目中的錯事,那就不會有步態輕盈的奔忙,爽快而敏捷,不會有活潑的眼神,興奮的臉色了。我的朋友會神態恬靜麵容蒼白地轉向我說:‘不,先生,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幹,因為那不對。’你會像一顆定了位的星星那樣不可改變。噢,你也能左右我,還可以傷害我,我還是不敢把我的弱點告訴你,因為盡管你既老實又友好,你會立刻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梅森也像我一樣對你沒有什麼威脅,你就安全了。”

“上帝保佑,但願如此!來,簡,這裏有個涼棚,坐下吧。”

這涼棚是搭在牆上的一個拱頂,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棚下有一把簡陋的木椅子,羅切斯特先生先坐下來了,還給我留出了地方。不過我站在他跟前。

“坐下吧,”他說,“這條長凳足夠讓兩個人坐的,你會為能不能坐在我旁邊而猶豫嗎?難道那錯了嗎,簡?”

我無聲地坐了下來,等對他的回答。我覺得謝絕是不尊敬人的。

“好吧,我的小朋友,當太陽吸吮著雨露,當老園子裏的花全都含露開放,鳥媽媽飛越桑菲爾德為雛鳥送來早餐,早起的蜜蜂開始了它們新的一天勞作時,我要把這件事告訴給你,你一定要努力把它設想成自己的。不過先看著我,告訴我你的心情很平靜,並不擔心你把我留這是錯的,或者你呆著是不對的。”

“不,先生,我願意。”“那麼好吧,簡,讓你的想象力長上翅膀吧,設想你不再是受過良好教育和出身的姑娘,而是從幼年時代起就是一個放縱任性頑皮的男孩。想象你遠離親愛的國家,假設你在那裏犯下了彌天大錯,不管其性質如何,出於什麼動機,它的後果影響你一生,玷汙你的生活。注意,我沒有說‘犯罪’,不是說流血或是其他犯罪行為,那樣的話肇事者會被處之以法律,我用的字是‘錯誤’。你行為的惡果,到頭來使你不堪忍受。你采取措施而得到解脫,非正常的措施,但既不是非法,也沒有罪。而你仍然感到不幸,因為希望在生活的邊緣離你而去,你的太陽遇上濃雲,在正午就開始暗淡,你覺得不到日落不會有所改變,痛苦和卑賤的聯想,成了你記憶中的佐餐。你身如浮萍,在放逐中尋求安逸,在享樂中尋覓幸福,我的意思是沉湎於無度的肉欲,它消蝕理智,摧殘情感。在幾年的無目的的放逐以後,你心情頹喪地回到了家裏,結識了一位新知——何時結識,如何結識,都無關緊要。在這位陌生人身上,你看到了很多優秀的品質,為它們你已經尋找20來年,卻無法得到。這些品質新鮮健康,沒有汙漬,沒有斑點,和這種交往使人複活,催人新生。你覺得好日子又回來了,誌更高,情更真。你渴望重新開始生活,以一種更配得上不朽的靈魂的方式度過餘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是不是有理由越過習俗的羈絆,那種既沒有得到你良心上的承認,也不為你的見識所讚同的、純粹因襲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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