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下等我回答。而我該說什麼呢?嗬!但願有一位善良的精靈能給我提示一個明智而滿意的答複!空想而已!晨風在我四周的藤蔓中竊竊低語,可就是沒有一位溫存的埃裏厄爾把它的呼吸借我一用,充當說話的媒介。鳥兒在樹梢啁啾婉轉,它們的歌聲雖然甜蜜,誰又能理解呢?
羅切斯特先生再次提出了他的問題:“這個一度浪跡天涯、罪孽深重、現在浪子回頭的人,是不是有理由無視世俗的偏見,使這位和藹可親、通情達理的陌生人,與他長相廝守,以獲得內心的寧靜和生命的蘇醒?”
“先生,”我回答,“一個流浪者要停留下來,或者一個罪人要你悔,不應當依賴他的同類。世上活著的人都避免不了一死,哲學家們會在智慧麵前躊躇不前,基督教徒會在德行麵前拿不定主意。要是你認識的人曾經吃過苦,犯過錯誤,就讓他從高於他的同類那兒,獲得改過自新的力量,獲得治療創傷的撫慰。”
“可是途徑呢,途徑,實施者上帝指定途徑。我自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吧,曾經是個固執、放蕩不羈、急躁不安的漢子,現在我相信自己找到了救治的途徑,它在於……”他停住不說住了。鳥兒唱個不停,樹葉颯颯作響。我幾乎驚異於它們不刹住歌聲和耳語,傾聽中斷的袒露。而它們需要等上好幾分鍾,這沉默延續了好久。我終於抬頭去看這位欲言又止的說話人,他也急切地看著我。
“小朋友,”他說,完全換了語氣,臉色也變了,失去了所有的溫柔和莊重,變得苛刻和嘲弄,“你可能注意到了我對英格拉姆小姐的柔情吧,要是我娶她為妻,你難道不認為她會使我徹底新生嗎?”
他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小徑的另一頭,走回來時嘴裏哼著小調。
“簡,簡,”他說著在我跟前站著,“你守了一夜,臉色疲倦極了,你不怪我打擾了你的休息?”
“責怪你?怎麼能呢,先生。”“握手為證。多冷的手指!昨晚在那間神秘的房間外遇到時,比現在要暖和得多。簡,什麼時候你同我再一起守夜呢?”
“凡是用得著我的時候,先生。”“比方說,我結婚前一夜。我相信我會睡不著,你答應陪我一起熬夜嗎?對你,我可以毫不隱諱地談我心愛的人,因為現在你已經見過她、認識她了。”
“是的,先生。”“她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是不是,簡?”“是的,先生。”“一個體魄強壯的女人、十足強壯的女人,簡。高高的個子,褐色的皮膚,豐滿的胸部,迦太基女人大概會有的頭發。不好!登特和林恩在那邊的馬廄裏了!快些穿過灌木,從小門進去。”
我走了一條路,他走了另一條。隻聽見他在院子裏愉快地說:
“今天早晨梅森比誰起得都早,太陽沒出來他就走了,我4點起來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