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笑道:“誰叫你出來遲了?原說罰你一台花酒,令兄怕人把你作姑娘,故牽你到此。若說明白了,你肯來嗎?”依仁道:“我替舍弟作東,奉陪諸位。”墨卿道:“何能擾你?我比他兩人僭長一二年,從我吃起,明日是他,後日是他,可好麼?”依仁大樂道:“老妹丈調處得極妙。他們姊妹三個,配你三位少爺,剛剛卻好。”墨卿道:“叫你一人坐隅,如何是好?”寶珠道:“派我一個讓與家兄罷。”依仁道:“豈有此理!他見你們少年富貴,怎肯有心於我?況你們是新貴闊少,我是個區區幕賓,自然要吃些虧。”
說著,自己先笑,於是拉過翠紅來,送到墨卿懷裏,又將玉柳,送與文卿,月卿送與寶珠。少刻,炕上開了煙燈,輪流吸了幾口。月卿就去上了一口煙,笑向寶珠道:“都老爺吸煙。”寶珠道:“欠學。”墨卿道:“你太欠學了,難道一口吸不得?連當日聖人也吸煙,不過不上癮罷了。”寶珠道:“笑話!”墨卿道:“你沒有念過書嗎?可記得‘二三子以為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不吸煙,這些門人就疑他有癮麼?”眾人大笑。
寶珠吸了兩口,文卿笑道;“墨卿講解,也同鬆老大不可徒行差不多,你們兩位都用古人化。”墨卿道:“擱起你那貧嘴!”大家又笑說一會。依仁道:“我們要吃酒,就早些罷,舍弟還要回去巡夜呢。”
於是排開桌子,大家讓依仁坐了首席,對麵李、許二位,上首寶珠、月卿,下首翠紅、玉柳,三姊妹送酒。飲了一會,又來了一回拳,唱了幾支曲子。玉柳道:“我出個令罷。今年二月十五,是個望日,月色團圓,月卿妹子又與都老爺團圓,就用月宇飛觴吃杯酒,好不好?”墨卿道:“難道我們不是團圓麼?”依仁道:“妹丈同他團圓,文卿先生要惱呢?”文卿道:“我倒不惱,你們弟兄隻怕要告他停妻娶妾呢!”
玉柳道:“我先起句:二十四橋明月夜。鬆大老爺吃酒。”送上一杯。文卿道:“你一總吃罷!梵王殿前月輪高。”墨卿道:“這些句子,是你最愛的。”文卿笑了一笑。依仁道:“好!我吃酒,不怕你們捉弄!”墨卿道:“吾兄既愛吃酒,一發借重了,”說道:“一簾涼月夜橫琴。”依仁道:“很好!愈多愈妙!”
三杯吃下,笑向月卿道:“賢弟婦,怎麼樣!”倒把寶珠臉羞紅了,月卿怡然自若,笑道:“我也得罪大老爺罷,我是:風清月朗夜深時。”依仁對寶珠道:“一客不煩二主,外人尚且如此,一家人敢不效勞?快說,我並起來喝,才爽快呢!”寶珠笑而不言。文卿道:“難得他的好意,你就說。”寶珠笑道:“大哥既勉諭諄諄,兄弟遵命,我叫人陪你一杯:二月杏花八月桂。”大家好笑,依仁依次都飲了酒。
墨卿道:“輪到我了。我說句出色的,席生風,你們三個是美人,我說個月明林下美人來,豈不大妙!”眾人大笑,玉柳道:“又是一杯送上。”依仁道:“怎麼又是我吃?我來數數看。”把指頭才點了一點,一句也不開言,把酒幹了,又搖搖頭道:“豈有此理,我竟被你們弄昏了!”
眾人見他光景,又笑起來。翠紅道:“我來陪鬆大老爺一杯,收令是唐伯虎的《花月吟》:月自戀花花戀月。”依仁忙斟了一杯,送與翠紅道:“我也瞧人吃酒!”翠紅飲幹,也回敬一杯道:“鬆大老爺,陪陪我!”依仁推住酒,起身大嚷。不知吃是不吃,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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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