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公子膽就大了許多,上前一把將寶珠一隻尖鬆鬆的手拉住道:“起來陪我吃酒。”寶珠見他如此,嚇得心驚膽戰,一點不敢違拗,起身跟他入席。劉公子心想把他灌醉了,驗出真假來,即可上手。叫人取大杯來,滿滿斟了一杯,送與寶珠道:“罰你一杯。”自己也斟一杯道:“我也陪你。”遂一飲而盡。
寶珠從來在外不敢多飲,推辭道:“小弟量淺,不能奉陪。”翠紅道:“都老爺海量,何必推辭?”劉公子出席,到寶珠麵前道:“那不能,我的酒已喝過了,你不能下我的麵子。”寶珠見他雙眉軒動,兩眼圓睜,有些怕他,說道:“年兄請坐,我慢慢的吃。”劉公子道:“使得。”依舊下坐。寶珠將酒飲一半下去,劉公子道:“酒涼了,我代了罷。”舉起杯來,一口吸盡,還呷一呷道:“好香!”又斟一杯送來。寶珠道:“萬不能飲了,請年兄原諒。”
李、許二位也替他討情,劉公子那裏肯依?柏忠走過來道:“鬆大人酒量雖淺,我少爺情義方長,看門下的薄麵,幹一幹罷。”寶珠道:“不要胡鬧,我是不能多飲的。”柏忠將帽子一除,取了酒杯,放在頭頂上,雙膝跪下道:“請吃我家的酒,就是我家的人了,大人快幹了罷,賞門下一個臉,願你老人家做大官,發大財,身藏大元寶,日進一條金罷。”說著叩頭不止,引得眾人大笑,倒把寶珠的粉麵羞得通紅。
翠紅等不知利害,也隨著取笑幾句。李、許兩個心裏暗想,老劉為何欺負秀卿?看他挾製的光景,頗為動氣,隻見柏忠怪模怪樣,也不言語,看他到底怎樣。到是依仁說道:“舍弟年輕麵嫩,受不得頑笑,你們不識他性格,鬧急了是要生氣的。”柏忠隻當不聽見,又說道:“大人不吃酒,門下隻好跪穿此地了。”
寶珠無奈,隻得在他頭上接了酒杯,放在麵前。柏忠道:“好了,救命王菩薩開恩了。”起身拍一拍灰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就是我門下的幾個狗頭,也值幾兩銀子呢。”劉公子道:“你也陪一杯。”寶珠隻得又飲了一半,見他們鬧得不成體統,再看看天已不早,乃將書童叫過來,咐耳說了幾句,書童匆匆出去。劉公子執著一大杯,送到寶珠麵前,深深一揖道:“隻一杯是實情酒,我要你高攀。”直送寶珠唇邊,翠紅低低笑道:“我來做媒。”
劉公子說著,臉兒笑著,身子偎在寶珠一旁坐下,把酒送至寶珠口邊。寶珠用手推開道:“實在量窄,不必囉嗦。”劉公子將他兩個秋葉捏了一捏,又在他臉上聞了一聞道:“粉花香,我少爺愛極了。”寶珠羞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幾乎要哭出來,翠紅姊妹也在一旁附和。
此時書童已將各役傳到,寶珠見護從已經伺候,欲將發作,又不好變臉。誰知柏忠見寶珠柔軟可欺,不知好歹,走過來幫腔道:“鬆大人吃的是喜酒,你同我少爺正是才貌相當的。”寶珠借此發作,不覺大怒道:“好大膽的奴才,也來胡說!你仗誰的勢,也來欺我?你這奴才可還了得?我定要你的腦袋,明日同你在主子麵前講話。”
說罷將杯撇在地下,不別眾人,吩咐伺候,竟出來上車。家人上馬,各役點了高燈火把,簇擁而去。此時劉公子大為沒趣,李、許二位道:“柏先生言太重了,不怪他有氣。”劉公子一團高興,弄得冰冷。眾人俱皆不歡而罷,向劉公子謝過上車。依仁還周旋劉公子兩句話,也就去了。劉公子送過客,一肚子脾氣無可發泄,將柏忠叫到麵前,怪他多嘴,說道:“才有點意思,要你來放屁,弄決裂了。”氣一回,想一回,又把柏忠臭一頓罵,罵了四五場。到三更時候,才放他回去,燈籠也不許他點,又不許人送他,叫他黑走,遇見巡城的好挨打。不想話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