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秋到警局找到元震,告訴他,孫有德曾去過日租界,見了一個日本女人。那個女人曾經出現在他們的婚禮上。
元震知道,她是日本商會的負責人江田枝子。但他不信孫有德會和日本人有瓜葛。
白映秋輕揉著肚子,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元震。
“真是為你們高興!有德知道了一定高興得要死。”
“我還沒有告訴他。或者過幾天做好心理準備再說。”白映秋說。
“這回有了寶寶,你們想分都分不開了,是上天安排你們在一起的,你也好好珍惜吧。”元震說。
“是啊,我們分不開了。元大哥,有德敏感多疑,以後我們再也不能單獨見麵了。”
元震點點頭:“是,為防止他誤會,我們要盡量減少單獨會麵。”
白映秋也點點頭,忽然又激動地說:“元大哥,這次算我最後一次求你,救救有德,好好勸勸他,別讓他誤入歧途,別讓他跟著日本人禍國殃民,別讓我和孩子成為孤兒寡母!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別讓我再失去他,元大哥,求你了!”
白映秋激動之下拽起元震的手,才意識到不對,又緩緩鬆開。
元震卻慢慢想明白了,白映秋看到的沒錯,孫有德投靠了日本人。
元震去找到了江田枝子。
“枝子小姐,元某這次來,是想提醒你,雖然你的商會館在天津已經成了氣候,但你們畢竟是在中國這地界上。做事別過了界,別讓我抓到把柄。還有,奉勸你一句,以後離孫有德遠一點!”
元震說完轉身要走,江田枝子笑著喝止他:“元隊長,枝子身在商界,就喜歡廣交朋友,另外,孫老板和我是近是遠,有沒有興趣和我往來,恐怕不是元隊長說了算吧?”
元震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江田枝子望著車子漸漸遠去,慢慢收回笑容:“這個元震,日後會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晚上,江田枝子在飯桌上掏出幾張照片放到孫有德的麵前。
相片裏,元震的雙手搭在白映秋的肩上,白映秋柔情似水地看著元震,還有他們靠近的各種照片。是白天白映秋去找元震時,江田枝子派人偷拍的。
孫有德怒不可遏,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雙眼幾乎要噴出火焰。
江田枝子煽風點火:“其中一個是你深愛的妻子,另一個是你尊敬的大哥。他們怎麼能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你們倆是同床異夢,她的真心在你大哥身上。”
江田枝子的話如鋒利尖刀,一刀刀刺進孫有德的心髒。他抓起酒壺,一口喝了個幹淨,猛地把酒壺摔在江田枝子身邊,一腳把飯桌踹翻,渾身顫抖。
江田枝子泰然自若地輕聲笑著。
孫有德喝得大醉,搖搖晃晃走進家門。
白老好背著手正在院中散步,見孫有德喝醉,快步走上前攙扶。
孫有德一拳打在白老好的胸口:“死老頭子,你他媽給我滾開!”
白老好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白映秋聞聲匆匆走了出來,孫有德如同見到陌生人,愣愣地看著她問:“你是誰?”
白映秋忍著不快沒有說話,默默將他扶進房間,攙扶到沙發上,轉身給他倒了茶水。
孫有德傻嗬嗬地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白映秋詫異地看著他:“有德,你怎麼了?”
“心碎了。”孫有德忽然一巴掌扇在白映秋的臉上,“我為你心碎了!”
白映秋捂著臉十分委屈:“為什麼打我?為什麼?”
“小賤人,說吧,你今天幹了什麼?”
“什麼我幹了什麼?我是你妻子,我還能幹什麼?”
“你還敢說是我妻子?媽的,你個賤貨,說!今天你幹什麼去了?”
“我沒幹什麼,我是你的妻子,你要相信我。”
孫有德從衣兜裏掏出照片摔在白映秋的臉上:“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水性楊花、無恥下賤,你張口閉口是我孫有德的妻子,卻做出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情。”
白映秋看了一眼照片,臉色煞白,不由得苦笑:“你竟然派人監視我?”
“是他媽的日本人監視我,順便把你帶上了。我還得感謝那些狗日的,如果不跟蹤你,不拍這些照片,我還被你一直蒙在鼓裏!”
“有德,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騙我,你這個騙子,你撒謊說和我好,要和我過一輩子,還說,生,隻能是我的人,死,也注定是我的鬼。你鬼話連篇,你把我孫有德當成什麼人了?我是讓你個婊子騙著玩的嗎?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
“我沒騙你。”
“那這照片是怎麼回事?你和我大哥約會,都幹了些什麼?”
“我求他救你,我們什麼都沒有做。”
“求他救我,我用得著別人救嗎?”
“你跟日本人來往,誤入歧途,難道還不需要把你拽回正道?”
“什麼是正道我自己知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我冤枉了你似的。”孫有德舉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你怎麼不躲?是不是理虧才任我打?”
“我清清白白理虧什麼?”
“清清白白?清清白白你們倆靠那麼近?清清白白你的眼神裏冒著火?你是不是很享受?他是不是很體貼?你們恩恩愛愛,漫步在大海邊,看著日落美景,真他媽的浪漫!”
“孫有德,我再和你說一遍,我是你的妻子,你要相信我。”
“好好好,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這個妻子為什麼婚後不和我同房?”
“我生病了,是醫生禁止我同房的。”
“你聽醫生的,你聽元大哥的,你甚至聽唐少景的,就是不聽你男人的!”
孫有德猛地抱住白映秋,把她扔到床上,麵目猙獰地撕扯她的衣服。
“孫有德,你瘋了!我不要!”
“我大哥,你就要,我,你就不要!我到底是什麼?你說!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哪裏配不上你?”
“我清清白白,你卻罵我爛貨,對,我是爛貨,因為我被你糟蹋了!”
“糟蹋你的是唐少景、是元震!你就是爛貨!”
白映秋一行熱淚滾落到腮邊,她掙紮著從床頭櫃上抓起銀簪,對準自己的腦袋:“有德,我敢發誓,碰過我的隻有你一個!你不相信我是嗎?那好,我死……”
白映秋揮起銀簪,向自己紮去。
孫有德誤以為白映秋要用銀簪刺他,憤怒地奪下銀簪扔到地上。
他凶狠地撲上去,狠狠掐住白映秋的脖子,歇斯底裏地怒吼:“你這個惡毒的婊子!還想殺我!”
白映秋搖著頭想要解釋,卻被孫有德死死掐住脖子,說不出話來。
孫有德咬著牙:“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對我卻沒有任何好感!你回答我,你有沒有愛過我?到底有沒有!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你非但不愛我,你還恨我!一直在恨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我費盡一切心思都得不到你?你到底要什麼?我給你,我全都給你,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一切,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白映秋的嘴角擠出一抹莫名的微笑,她不再掙紮反抗,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孫有德,眼神裏有嘲笑、有冷漠、有絕望,甚至還有憐憫。
這眼神讓瘋了一般的孫有德深深震撼、瑟瑟發抖。
許久,他冷靜下來鬆了手,卻發現白映秋一動不動,他伸手摸摸白映秋的鼻息。她已經笑著離開人世。
孫有德懊悔莫及,蜷縮在角落裏啜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突然站起身撲到床上,用力搖晃著白映秋的肩膀,淚水奪眶而出,大聲喊叫著她的名字:“映秋!映秋!你醒醒啊!醒醒——”
孫家豪宅已經被警察包圍,元震和程小妍急匆匆進門。
警局的許局長帶著幾個警察押著孫有德走了出來。
“很不幸,元隊長,你的兄弟殺害了你的弟妹,他已供認不諱,我隻好將他逮捕,對不住了。”許局長對元震說。
“局長,我要和他單獨說兩句。”元震懇求道。
“這個……按規定是不允許的,因為你們倆的關係,我提醒你應該回避。”
“就因為我倆的關係,我和死者白映秋也很熟,我請求案子由我來辦。”
“案子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的為人我聽說了,這次把人交給你吧。”許局長笑笑,拿出手銬鑰匙拍到元震手裏說,“半個小時後,我來要人。”
許局長帶著一隊警察走出門,元震對程小妍說:“你在這裏等我。”
元震把孫有德推搡進房裏。房門被元震重重關上。
元震怒視孫有德,半晌沒有說出話。
孫有德失魂落魄,也是啞口無言。
元震舉起手掌,一巴掌扇在孫有德的臉上:“你個畜生!”
孫有德手指地上的照片:“畜生都不如!勾搭弟妹!”
元震拿起照片觀看,打了個寒戰說:“這個你也信?”
“鐵證如山,你還抵賴?”
“你……你就是因為這個,殺害的映秋是嗎?”
“我沒想殺她,我沒想殺她!”
“你知不知道,她來找我,是求我救你。”
“救我?我還沒到該死的時候,用得著別人救嗎?”
“你投靠了日本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殘殺我同胞,難道不需要救嗎?”
“投靠日本人?我的大哥,你是不是一直在派人監視我,一直在查我的證據,打算親手把我抓起來,一槍把我斃了,之後把映秋納妾——”
元震濕潤著眼睛情緒激動地說:“有德!你怎麼說這種話?事到如今你還這樣執迷不悟,你這個渾蛋東西!我告訴你,映秋是愛你的,她至死都願意做你的妻子!她懷著你的孩子,說要好好對你,她說要跟你過一輩子!”
孫有德感覺五雷轟頂,傻傻地嘟噥著:“她懷了我的孩子?你說什麼?她有了我的孩子……”
“是你,殺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
孫有德淒慘地笑著,戳著元震問:“她真的懷孕了?”
元震把醫院的化驗單拍在桌子上:“你看看,就在你洞房花燭夜的那天!”
孫有德算算日期,呆呆地說:“兩個月了,我的孩子兩個月了!”
元震望著他點點頭。
“而我這兩個月都幹了什麼?我不住地猜疑她,不停地打她,虐待她!她懷了我的孩子,還要給我賠笑臉,我不是人,我他媽不是人!”孫有德踉蹌著倒退了幾步,險些跌倒,“我老婆死了,孩子沒了,我都幹了什麼……映秋……我一直苦苦追求的映秋,如今終於對我動了感情,可她死了!我要當人上人,我辦到了,可好日子沒過多長時間就……嗬嗬,命該如此,命該如此啊!”
“你的命本來不該這樣,是你自己把幸福葬送了。如果不是你猜疑心重,妒火中燒,映秋就不會死!如果你不給日本人送信,當漢奸出賣國人,這場慘案就不會發生!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消息害死多少人?二十多條人命啊!”
孫有德咬牙說道:“死的那些都是共產黨!”
元震打斷了他的話:“共產黨也是中國人,而且是堅決抗日的中國人!你身為中國人,卻給日本鬼子賣命,害死自己的同胞,你不覺得羞恥嗎?”
“羞恥?你竟然說我羞恥?我為什麼會投靠日本人,還不是為了幫你和小妍!當初,曹雲泰逃到日租界,我們束手無策,日本人給我兩條路選擇,要麼聽命於他們,要麼他們幫助曹雲泰東山再起對付我們。我孫有德不怕死,我的命不值錢,可是我希望你和程小妍好好活著,我是被逼無奈才向日本人妥協,我殺了曹雲泰,替程棠和死去的兄弟報了仇,我何錯之有?我賣國,是,別人可以這麼說我,罵我是漢奸,但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