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次分配工種嗎?原定進機關的名額裏根本沒有你,是徐靜和另一個人。可沒想到子露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晚上找到了我的家。”
“子露拿來了厚厚的一本剪貼本,上麵全都是你在報刊上發表的文章,她當時又氣又急,慷慨陳詞。我便故意激將她道,如果我給小丁調進機關,讓你下車間,你幹不幹?沒想這小丫頭嘴硬,橫著脖子說,去就去,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還去找了總經理。總經理居然被她說動,同意讓你進了機關。唉,隻委屈了子露這小丫頭啊!”主任一副內疚的樣子。
我腦子裏轟然一聲,忽然間全部思想都消失了。
我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當晚就去找了子露。門一開,望著子露這兩年因為上夜班明顯消瘦的臉,我的眼淚就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子露,我值得你那麼做嗎?”那晚,我翻來覆去隻說著這麼一句話。
子露笑了,她溫柔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值得。因為你是一個會等我穿鞋的朋友。”
父親說,等待花開比收成更甜美。
生命的期票——劉清
秋季裏一個陰寒黃昏,我在屋後的小坡上動手掘土施肥,用泥炭、骨粉和一手推小車的農沃黑色堆肥去滋養多根的土壤,好讓球莖植物生長。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費神去栽種這些春花夏卉——鬱金香、水仙和百合。這塊地和地上那幢舊房子都不是我的。幸好房東遷就我的雅興,讓我隨心惜花造園,裝點家居:臥室窗下是繁茂的簿荷,廚房門外的白石小園綴滿雜色的紫羅蘭,還有分布在我周圍冷土上的這些農潤的白色花籽。可是,我為什麼要花費時間和金錢去養這些自己隻能欣賞一兩個季節的花木呢?到時我還不是又要搬到另一處並不屬於自己的房子和花園父親公休醉心農藝,是他啟迪我萬物孳生之道和長期投資的價值的。他為州政府當了三十年土木工程師,負責設計公路。過了六十歲,我母親逝世之後,他竟開始學繪畫——他過去天天跟碎石和瀝青分不開,現在沉迷顏料、畫筆和亞麻籽油,仿佛隻是略為改換工具而已。
父親對於他視為重要的細微末節一絲不苟,但又是我見過最厚實的人。他向來隻投資買聯邦儲蓄公債,風險大過公債的他絕不名沾手;這種公債兌期長,等到有收成,或為買車,或為償付大學學費貨款,一天之內就花光了。在他看來,這樣的交易合情合理:既符合自然規律,也不達人情世道。應時播種,耐心等待。
然而,最大的報償——花、果、錢——說來也隻是強烈而短暫的歡愉,一圓宿願而已。更大的滿足感總是在於成長過程,在於那帶著種種對未來捉摸不定、而又甜美的期盼的盎然綠意。
我蹲在小丘的蒿草葉中,想起當年潮濕悶熱的夏日傍晚,父親刈完草走進倉,撿起一盆幼苗,可能是矮牽牛,也可能是馬齒莧或別的什麼需要我培的植物。他渾身散發著汽油、汗水和新刈青草混合的氣味,在淡淡暮色中跪在地上,用一把木柄泥鏟掘,一邊揮舞著左臂,趕掉圍著他頭部飛舞的蚊群。
如今,我手執的正是這把舊泥鏟,隻是年久月深,連木柄也鬆脫了。秋日白晝漸短,天很快黑了下來,我加快用心工作。一次又一次彎腰,掘洞,下種,培土,搗寶。太陽已經沉下地平線,但路那邊屋後的幾棵楓梢頭仍閃耀著金光。地上還有幾個沒種下的球莖,仿佛是生命中的期票,春天一到,自必兌現。
如果你能從自己開始帶著笑,光明的看世界,身旁的人將會受到你的感染,那麼你的家人也不會一直籠罩在愁雲慘霧中了。
生命中的海洋——趙行勇
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是在師專上學時。才從寄人籬下的生活中脫離,沉醉在有新家、聯考雙科上榜以及全家團圓的快樂中不到一年,一陣雷雨奪走了父親的生命。剛剛簽約的沉重房貸、親族為爭祖產的醜陋嘴臉,再加上家人生活頓失依靠後,情緒難以平衡而日日產生的齟齬,使原就話語不多的我現在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人世間會有真情?生命中會有希望?”我忿忿地嗤之以鼻。麵對同學青春歲月中無憂的臉,看到他們不識人間疾苦的糟蹋食物,我隻能笑一笑,不知滄桑與稚嫩究竟該如何對話。“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惟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我相信隻有寫下《卜算子》一詞時的東坡先生才識我心中的千般滋味。
那一個初春假日,同學們浩浩蕩蕩的相約往北海岸踏青去,被白日繁重的功課與夜間的辛苦家教擠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我乘機放鬆自己。夾在一群青春的臉孔中,我總覺得有一雙好奇的眼在一路追隨,似研究,又似關切。
“你有一張酷似我母親的臉,而我是海南的陽光。”
很特別的自我介紹方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原來他叫喬海洋,果真有著與我類似的氣質,臉孔與我酷似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