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回憶往事時,永遠也找不到理性意識的起始點。雖然人覺得,理性意識過去一直在他身上存在著。即使人真找到某種類似理性意識的起始點,他也決不能在人的肉體誕生中找到它,而隻能從同這個肉體的誕生毫無共同之處的別的方麵來找到。人意識到自己理性的產生完全不像他看見肉體誕生的那種樣子,當他反問自己的理性意識的起源時,他任何時候都不會去想像他這個理性的生物是自己父母的兒子,是出生在某一年的爺爺、奶奶的孫子。他意識到自己不是作為一個兒子,而是與所有在時間、地點上與他迥異的,生在幾千年前的、活動在世界另一端的理性生物的意識融成一體。人在自己的理性意識中甚至看不見自己的任何起源,而是隻意識到自己與其他人的理性意識超越時空的融合。因此,他的生命之內滲進了他們的生命,而他們的生命也吸取了他的生命。正是人們這種蘇醒了的理性意識,結束了那些好像是生命的類似物,而迷途的人們卻把它看成是生命,因此,迷途的人認為生命中止之時,才是真正生命開始之時。
死神的腳步是誰也擋不住的,對死的嘲笑也是毫無意義的,但什麼地方出現威脅,什麼地方就產生希望,希望就用麵紗把所有突然終止的寶貴計劃都掩蓋起來。
青春——威廉·赫茲裏特
世界在不斷發展變化,新鮮事物也不斷出現,且花樣翻新,十分精彩。自從我們誕生在這個多樣的世界,我們就一直在盡我們最大的力量滿足我們的愛好。這時我們還沒有碰到障礙,沒有厭倦的情緒,仿佛一切可以永遠照此下去。我們環顧四周,看見一個生機勃勃、不停運動、前進不已的新世界。我們身上充溢著無窮的幹勁和精神,發誓要與這個多彩的世界同步向前,而根據眼前的征兆還根本無法預見這樣的情況,我們將被世界無情地拋在後麵,我們會一步步變老,最終會終止我們的生命。正因為青春時期的單純,仿佛感覺是處於茫然狀態中,所以我們就把自己跟自然等同起來,並且還貽笑大方地宣稱自然與我們同在。
我們幼稚地以為我們跟生存的短暫聯係是不可分割的、永恒的結合——一種既沒有冷淡、衝突,也沒有分離的蜜月。我們如同沉睡在搖籃中的嬰兒,在荒誕、夢想、欺騙、虛偽編織的搖籃中,我們睡得安安穩穩——我們舉起生命之杯,大口喝著,怎麼也喝不完,反而越喝越多——各種事物從四麵八方紛紛而至,圍繞著我們,它們的重要性占據了我們的心,促使我們產生一連串期待中的欲望,所以沒時間想到死。的確,這樣令人留戀的世界,不容我們去想塵歸塵、土歸土的俗人歸宿,我們無法想像“這有知覺、溫暖的、活躍的生命化為泥土”——周圍白日夢的光輝照花了我們的眼睛,因而瞧不見那黑森森的墳墓。終點在我們看來遙遙無期,而起點也如水中月、鏡中花:它完全消失在遺忘和空虛裏,而終點則被匆匆來臨的大量事件遮掩著。或者我們隻能看見無情的陰影在地平線上徘徊,而要追趕它,則是無望的;或者它那最後的、若隱若現的輪廓接近了天國,就帶著我們升天!我們一旦被生命鎖定,它就左右著我們的生存和追求,對此我們無能為力,試想一下,還有什麼東西比疾病更能反對健康?比衰退和瓦解更能反對力量和優美?比默默無聞更能反對積極求知呢?死神的腳步是誰也擋不住的,對死的嘲笑也是毫無意義的,但什麼地方出現威脅,什麼地方就產生希望,希望就用麵紗把所有突然終止的寶貴計劃都掩蓋起來。在青春的精神遭受損害,而“生命的美酒已經喝完”以前,我們在強而有力的感官感召下,如醉酒或發燒下,疾步向前。
好的、端莊的、舉止得體的衣著是一種引起別人敬重的外部假象,也是一種欲望的自我壓抑。
穿衣打扮——康德
在與人交往前,注重自己的形象是十分有必要的,但這種必要不應在交往中體現出來,因為那樣會產生難堪,或者是裝腔作勢而應追求的是自然大方:對於自己在舉止得體方麵、在衣著方麵不會被別人指責的某種自信。
好的、端莊的、舉止得體的衣著是一種引起別人敬重的外部假象,也是一種欲望的自我壓抑。
對比是把不相關的感官表象在同一概念之下加以引人注意的對置。正是由於對比,一塊沙漠中的綠地才顯得引人驚奇。一間茅草蓋頂的房子配上內部裝飾考究的舒適房間,這都使人的觀念活躍,感官由此加強。反之,窮困而盛氣淩人,一位身著華麗外衣的貴婦人內衣卻很髒,或者像從前某個波蘭貴族那樣,宴飲時揮霍無度,侍從成群,平時卻穿著樹皮做的鞋,而這卻不是對比。為不錯的事物輔之以更能表現其美的因素,才稱之為對比。美的、質優的、款式新穎的服裝是人的襯托。
新穎,甚至那種怪誕和內容詭秘的新穎,都活躍了注意力。因為這是一種收獲,感性表象由此獲得了加強。單調(諸感覺完全一模一樣)最終使感覺鬆弛,主要表現在環境觀察力的降低,而感官則被削弱。變化則使感官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