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行屍傳說一(3 / 3)

"很難說…"昏暗中,看不清師父的臉色,"我現在要弄清楚,你們昨天到底遭遇了什麼…"

我們昨天到底遭遇了什麼?我現在也有些迷惘了,因為有一段記憶,就像被硬生生掐斷一樣。我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裏的。記憶的中斷,使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結合今天所見的種種不同,更加感覺像是在做夢。隻有一點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馬玲失蹤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使我對馬玲有了深厚的感情。師父病好不久,便去尋過阿金,那幾天裏,都是馬玲陪著我的。每天晚上,她都會唱好聽的歌曲,哄我入眠。師父去了南荒鎮,頹然而返,那段時間,他的心情十分低落,茶飯不思,馬玲總是想方設法弄來一些野味兒,千方百計哄師父開心。雖然我還小,但長時間耳濡目染之後,我亦能深深的感受到她對師父那份情意,打從心底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馬玲,因為對阿金不熟悉…現在,我隻能在心裏默默的呼喚:玲阿姨,你在哪兒?你不會撇下冷兒的,對嗎?兩行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悄然滑落…我知道,師父同樣憂心,隻是他一直保持著一貫的沉著與冷靜。我心底不由產生一個疑問,如果換作阿金,他還會如此冷靜嗎?…回答我的,隻有搖曳的蛛網,和飄飛的暗塵…

房屋很大,有普通民房的兩三倍大,昏暗中,斑駁的牆壁,露出參差不齊的磚塊。雜亂的縫隙,向我們展示著年代的久遠,與歲月的傷痕。

走著走著,師父忽然停住腳步。此時,我們處身於窗口位置,借著外麵透進來的光線,朦朧中,我看到前麵一米多遠的地上,有個粉紅色的東西。

師父彎腰揀起來,放到眼前。

"玲阿姨的發夾!"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失聲叫道。

師父手一顫,發夾掉在了地上。

"玲兒!"師父再也無法冷靜了,猛然間蹲下身,急切的扒著地上的塵土。

然而,除了發夾以外,再無別物了。它就像憑空出現,或者從屋頂掉下來一樣。飛揚的塵土,模糊了視線,嗆的我咳嗽兩聲,捂住鼻子,師父卻好像絲毫未覺。

無尋無果後,師父搖搖晃晃起身,大叫一聲玲兒,奔出了屋外。

當我反應過來時,屋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定一定神後,我準備出屋,隨師父而去。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忽然,幽暗的角落裏,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咯…",就像暗夜裏,夜貓子淒厲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緊接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瞬間襲卷而來。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間房裏,有某種未知的東西。隻是我不明白,之前為何沒有這種感覺…

此刻,什麼都無暇考慮了,胸口的壓抑,甚至令我無法呼吸。雙腿帶著我,疾步往後退去,直至撞到師父身上。

"冷兒,怎麼了?"隨著師父一聲關切的詢問,不適的感覺蕩然無存,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使勁拍了拍頭,剛才到底怎麼了?

師父冷峻的向昏暗中瞥了一眼,沉聲道:"我剛才去偏房看了一下,沒什麼發現,我們走吧。"

"去哪?"第一反應問道。

"馬強家裏。"

按照馬強所說的位置,我們來到他家時,天已過午。位於供銷社對麵,門前有一棵歪脖棗樹。這是一座翻蓋不久的小院,青石鋪就的地麵,積雪早已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光滑而又整潔。

剛進院門,就聞到一股肉香。死去的家禽牲畜,整整齊齊擺在地上,馬強手拿尖刀,正蹲在那裏剝羊皮,香氣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房頂的煙囪,正不停的冒著滾滾炊煙。見到我們,馬強急忙把刀一插,圍裙上搓了幾下手後,迎上前來。

"張師父,您怎麼來了?"馬強擦擦手,掏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擼直後遞給師父。

"馬大哥客氣了…"寒磣幾句,師父深吸一口煙,道:"我來看看你家的情況。"

"玲兒姑娘有消息了嗎?"

師父搖了搖頭。

"馬玲是個好姑娘,以前路上碰到,都會禮貌的叫我一聲大哥。怎麼就無緣無故失蹤了呢?"馬強嘖嘖連聲,"一母同胞的兩兄妹,馬一刀人品卻那麼差,自己死了,連累一家人跟著倒黴,造孽呀…"

師父沒吭聲,深吸幾口煙後,沉聲道:"你家的牲口全死了嗎?"

馬強回過神,耷拉著腦袋,指指身後,"全死了,都在那兒躺著呢。"

來到近前,放眼看去,這裏簡直是個混雜式屠宰場,死去的禽畜,按大小順序擺了兩排,占據了大半個院子,個個腿朝天,翻著怪眼,胸腹大開,沒有內髒,散發著陣陣血腥。

"我割了一些羊肉,廚房裏正煮著。等下給你割點牛肉,提兩隻雞。剩下的吃不完,拿去賣掉。"馬強心疼的抽搐幾下嘴唇,頹然道:"真他娘的邪興,別人家的都沒事,就我們家的死了。"

師父擺擺手,推辭道:"馬大哥不要太客氣,都拿去賣了吧,養這麼久不容易。"

馬強客套半天,師父堅決不要,隻得作罷,但聲稱一定要我們留下來吃羊肉,不然就是不給他麵子,師父隻得答應。

廚房裏飄出的肉香,令我饞涎欲滴。師父平時還是比較節儉的,除了逢年過節以外,不怎麼買肉。這段時間,托馬玲的口福,吃了不少野味兒。

"羊肉還要煮一會兒,外邊冷,走,屋裏坐,我去沏茶。"

師父說:"不忙,先去你家牲口圈裏看看吧。"

馬強帶我們繞過堂屋,來到後院。寂靜的院子裏,了無生氣。牛棚、羊圈、雞窩裏,空蕩蕩的,血跡斑斑。糞臭混雜著血腥,很是嗆人,我趕忙捂住鼻子。

馬強說:"昨天下了一天的雪,擦黑就睡了,晚上什麼也沒聽到。早上起來喂牛,才發現雞牛羊全死了。,我中午回來時,孩兒他娘還在哭…"

師父蹲下身,仔細的檢查著。

"雞死在窩裏,還是外麵?"來到雞窩時,師父問道。

"外麵,好像是被一隻隻拉出來的,東一個西一個,躺了一地。"說完後,馬強小聲加了一句:"張師父,到底是人幹的,還是鬼幹的?"

師父沉聲道:"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那是什麼?"

"是一種非人非鬼的東西,準確的說,應該是行屍。"師父幽然道:"這才剛剛開始,我們鎮上來了邪物…"

馬強聞言色變,"真的?"

師父鄭重的點點頭,"不要聲張,以免惑亂人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不必害怕。"

"娃她爹,羊肉煮好了。"前院傳來馬強老婆呼喚的聲音。

馬強也非膽小如鼠之輩,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張師父,小師父,走,吃羊肉去,先填飽肚子再說。"

馬強有個五歲的女兒,這幾天在她外婆住著,家裏隻有夫妻二人。馬強老婆屬於那種典型的農村婦女,粗手大腳,為人寬厚,臉上掛著淚痕,雙眼紅腫。

馬強老婆端了一大盆羊肉,給我們仨每人盛了一碗,便獨自去廚房裏吃了。濃烈的肉香刺激著我的感官,迫不及待,抓一塊便啃,差點連舌頭都咬下來。師父和馬強邊吃邊喝,頻頻舉杯,並不開懷,看起來心事重重。

"馬大哥,你知不知道關於廢魚塘旁邊那座舊宅的事?"師父喝了幾杯酒後,點上一支煙,問道。

馬強吐出一塊骨頭,含糊不清的問:"哪個舊宅?"

"就是正對魚塘,很大的那一座。"

馬強緩慢的咀嚼著,想了一會兒後,突然停止動作,壓低聲音道:"你是說,馬雲生活著時住的那處宅子?"

馬強死勁咽下嘴裏的羊肉,沉聲道:"張師父,不瞞您說,馬雲生是我們馬家的族人。關於那口魚塘鬧鬼的事兒,鎮上人都知道。他家宅子荒棄多年,沒人敢進,就緣於此。但除了我們馬家族人以外,沒人知道這裏邊的內情。"馬強聲音細微,仿佛生怕隔牆有耳一般,滿臉神秘之色。

師父掏出馬玲的發夾,說:"這個發夾是玲兒之物,我在那座宅子的堂屋裏揀到的。"

馬強正夾起一塊肉放到嘴邊,聞言手一顫,掉進了碗裏。

"我估計,玲兒的失蹤,和你家牲畜的死,都跟那棟舊宅有關,跟我講講關於它的事吧。"

馬強遲疑片刻,喝了一大口酒,低聲道:"本來,這是我們馬家不傳之秘,張師父即然問起,我就跟你講講吧,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告訴別人。"

師父道:"這個自然。"

馬強又喝了一口酒,突然問道:"張師父,這個世上,真的有冤鬼嗎?"

師父道:"鬼隻是一種意念,一個人死時,若是有強烈的意念,就會經久不散。隻是有的意念具有能量,有的沒有而已。上次馬青詐屍,就是受一種帶有能量的意念所支配。所謂行屍,也是如此。一般冤死之人,意念比較強烈,大多帶有能量。"

馬強沉默片刻,喃喃的道:"唉,都快一百年了,難道馬家父女還不肯善罷甘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