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隻行屍,是一對夫妻,他們偷了藥粉,逃出行屍村後,躲到一個僻落的小鎮裏,隱居起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曆,從表麵上看,他們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但是,他們卻沒有生老病死,而且,除了動物內髒以外,什麼都不吃。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多年以後,這對夫妻竟然研究出一種克製屍性的東西,變成了正常人,並且產下兩個健康的兒子。這對夫妻最終選擇了像正常人一樣死去了,臨終前,他們將從蒙驁那裏偷來的藥粉和自己研製出來,克製屍性的藥粉,分別裝進兩根金釵裏,傳給了兒子。這兩個兒子長大後,性格迥異,分道揚鑣。其中一個,來到了鳳陽鎮,改姓馬,便是我們馬家先祖…"
馬茹雲柔媚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良久後,眼睛一閉,兩行清淚滑落下來,痛聲道:"…所以,我們是行屍的後代,身上有一種潛藏的屍性,一旦被激發出來,就會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並且擁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能力…"
馬茹雲睜開眼睛,柔和的看著我:"孩子,我就是用這種能力,使用幻霧,將你帶到我死後第二天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因為隻有你,才可以救我的女兒…"
"你是說玲阿姨?!"
"不錯。"馬茹雲點頭道,"馬玲是我的女兒…"
我徹底糊塗了,張著大口,啞然無語。
馬茹雲愛憐橫溢的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忽然,猛的一顫,抬起頭,恨聲道:"她是我跟孫茂全的女兒!"
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關於馬家魚塘的傳說,小心翼翼問道:"是不是殺死你的那個人?"
馬茹雲臉色一黯,痛苦的點點頭,道:"是的,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當年那兩兄弟中,另一個人的後代,一脈單傳,並且與我八字相符…兩個同時擁有屍性,八字相符的人,一旦交合,就會懷上一種不死不滅的東西,它的名字,叫作屍嬰!縱然我死了,它也會頑強的活著,直到出世!…"
馬茹雲捂住臉,肩膀在不停的顫動,很長時間,才勉強平靜下來,失神的道:"…天意,這是天意啊,我的貞操,被那個混蛋強占了,事後,他把我砸暈了過去,以為我死了。我很快便醒了過來,用殘存的意誌,爬進床下的密道裏,刹那間,便順流而下,進入了魚塘。當我浮出水麵的時候,孫茂全剛好來到塘邊,他看到我後,登時便嚇癱在地,我使出渾身的力量,遊到岸邊,將他拉了進去。就這樣,我們同歸於盡了…死便死了,一死百了,可我現在卻又活了過來,並且懷上了屍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才看到了馬一刀,難道是馬一刀的爺爺?…"
"不!那是馬一刀!"
"馬一刀?!"
"不錯。"
"他,他…"
馬茹雲神秘的看著我,"你很詫異,他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是嗎?"
我迷茫的點點頭。
馬茹雲幽然道:"你可以看到他,但他卻看不到你,因為,你們不在同一個空間裏。是我用意念把你帶進來的,隻有我才能看的到你…"
我驚異的打量四周,抬頭看了看夜空,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難道說,這些都是幻覺?
"孩子,不用看了,你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到時候,我會送你回去,不用怕。我先給你講一講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馬茹雲柔和的聲音,聽起來跟普通人沒什麼分別,我心下稍安,點點頭。
馬茹雲道:"按你進入幻霧前的時間,馬一刀是早你三個月前進來的。你身上有我的能量,所以可以看到他,但你們卻處於不同的空間裏,他看不到你。這裏麵的東西,講起來很複雜,你隻要知道就好。"
我點點頭。
馬茹雲長歎一聲,道:"一切都是天意,在我死後的第二天晚上,馬一刀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另一個年代闖了進來,偷走了那根裝有藥粉的金釵。他把釵子打開看時,由於太激動,手發抖,致使藥粉抖落下來,剛好落入我嘴裏,所以,我複活了…"
我簡直就像是在聽一個神話故事,後世的馬一刀,竟然救活了前世的馬茹雲…
"那根金釵,是我們馬家先祖遺留下來的,一直傳到我父親馬雲生手裏。關於這其中的秘密,隻有得釵之人口口相傳,其他馬家後人是不知道的。因為我們家裏沒有男丁,父親準備將來招一個女婿,所以,在我十六歲那年,他將金釵的密秘告訴了我。父親要求我,必須守口如瓶,不可以告訴除了傳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更讓我對著馬家先祖立下毒誓,絕對不可以動用金釵中的藥粉!那根釵子,父親一直放在正屋先祖的畫像後麵。後來,重建新房以後,還是放在那裏…"
"等等!"我回頭望了望遠處高大氣派的宅院,"你是說,這座宅子是後來重建的?"
"嗯?"馬茹雲有些疑惑,"對啊,父親專門請來鎮上會看風水的劉五爺,選的宅基。"
劉五爺?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
"劉五爺是誰?"
"他是鎮上的風水師,從外地遷過來的,在我們這兒開棺材鋪子。他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我們族人,姓馬,另一個姓李。"
說完以後,馬茹雲疑然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的思維在飛速的旋轉著,一個又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在腦海中一掠而過,想抓,卻又抓不住…劉五爺…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是不是押棺門那個劉五爺?還有,那天晚上吃鬼宴的,是不是你?"
馬茹雲一臉茫然,"什麼押棺門,鬼宴,我不懂。孩子,雖然我現在擁有了超能力,但我隻能知道跟我相關的人和事,比如馬玲和馬一刀,其它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的…"
"這麼說,你不知道你們家房子風水有問題?"我指著遠處的老宅問道。
"風水?"馬茹雲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有問題嗎?"
"當然有,我跟師父探討過,這是陰宅風水的布局,你父親難道不懂嗎?"
馬茹雲晃了兩下,差點摔倒,"難道是劉五爺要害我們?"
"唉…"我長歎一口氣,"他肯定沒安好心,造成你家裏出了這種事。"
馬茹雲臉上現出憤怒之色,隻是一瞬即逝,幽然道:"好心也罷,壞心也罷,都是過眼煙雲。現在我成了這個樣子,不想去害人。"
馬茹雲目光癡然,楚楚可憐。我不忍看她的臉色,將目光移向別處。遠處,朦朧的夜色裏,一座座房子影影憧憧,似真似幻。
"孩子。"
"嗯?"我轉過頭。
馬茹雲清澈的眼波,包裹著一層水暈,柔聲道:"我招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幫我的,因為,我不想變成行屍。而且,我的女兒也需要你去救。"
"我?怎麼救?"
"跟我來…"
我猶豫片刻,握住了馬茹雲的手,感覺就像握住了一塊冰,牙齒咯咯的響了兩下。
馬茹雲走路十分輕盈,竟然聽不到一點聲音,跟她一起,我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就像腳未沾地。
越行越偏,不知道這是哪裏,月光下,隻見遍地荒草,歪樹成排。又走了一會兒,馬茹雲忽然停了下來,指著遠處一棵粗樹,恨聲道:"孩子,孫茂全的屍體,就被扔在那棵樹下,現在你過去,把他腿上貼肉綁著的那根金釵取過來…"
我點點頭,一步一步挨了過去,借著朦朧的月色,果然看到樹下一動不動躺著一個人,頭皮不由有些發麻。走到近前,隻見此人很是瘦削,相貌奇醜。半睜的眼睛,毫無靈采,微露的牙齒,透著猥瑣。
我咬一咬牙,蹲了下來,解開他的褲子,往下一拉,綿軟的器具,縮成一團,歪到一旁。這是我第一次接觸死人,冰涼的觸感,毫無彈性的肌膚,令人惡心而又恐懼。
孫茂全右腿的內側,果然有一根釵子,用繃帶縛住兩端,綁的緊緊的。費了很大勁,我終於解開了繃帶,其間,手背不斷摩擦著那個肮髒的東西。取下金釵以後,我飛快的奔回馬茹雲身邊,連一刻也不想停留。
馬茹雲從我手裏接過金釵,滿臉喜色,"太好了。"隨後,臉色一黯,道:"孩子,吃下裏麵的藥粉以後,我就會變成一具屍體。但是,我腹中的胎兒不會死,至於她是如何出世的,以我的能力,不得而知。你能來到這裏,雖說是被我招來的,其實也是天意。其中的原因,以後你會知道,現不忙說。現在,我們回去,入棺之前,我會用我的能力,將你送回你來的地方。你拿上這根金釵,用裏麵的藥粉,去解救我屍性發作的女兒…"
就這樣,我跟在馬茹雲後麵,匆匆返回了馬家老宅。一切還是老樣子,幽靜的屋內,燭火跳躍,"噗噗"輕響,暗影投射在牆上,晃來晃去。
馬茹雲臉色沉靜,緩緩的在屋裏走動著,眼睛裏閃爍著淚光。走了兩圈,來到棺前停住腳步,低聲道:"孩子,你過來。"
我走上前。
"你會遊泳嗎?"
我一愣,點點頭。
馬茹雲忽然伸出食指,在我眉心一點,道:"我已經給你附上了能量,等下你拿上金釵,跳進那口水塘裏,當你浮出水麵時,就已經回到了你來時的年代。"
馬茹雲來到窗前,打開窗子,此刻,月影西斜,離天明已不是很遠。溫柔的月光,透窗而入,灑在她身上,披上一層動人的光暈。
"天要亮了,事不宜遲,等到雞鳴三遍之後,你就永遠回不去了。"說完這句話之後,馬茹雲迅速來到棺前,邁了進去。
"孩子。"馬茹雲坐在棺材裏,溫柔的看著我,臉上寫滿了慈愛與不舍,"臨走前,可以親我一下嗎?"
我心中一動,隻覺鼻頭發酸。馬茹雲身上的氣息,是那麼的溫柔,就像自己的母親。眼前的情景,無異於生離死別。我狠狠的點點頭,走了過去。
當我的唇碰上馬茹雲冰涼的臉頰時,不由渾身一顫,馬茹雲將我猛的抱在懷裏,濕涼的唇,印在我臉上,哽咽道:"孩子…"
片刻,馬茹雲鬆開我,擦去淚痕,從頭上拔下那根金釵,扭開後,倒了一點白色粉末在手心裏。隨後,扭上金釵,交給我,平靜的道:"孩子,我要走了。後麵發生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不過,我的女兒一定會出世,隨母姓,她的名字,叫作馬玲。孩子,你去吧,記著,一定要救她脫離苦海。"
我重重的點點頭,馬茹雲溫柔一笑,猛的將藥粉捂進嘴裏,眼珠轉了兩下,漸漸失去了靈采,緩緩閉上了眼睛。身子就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慢慢的軟倒下來,躺進棺材裏,終於一動不動了。
我呆呆的看著這一幕,此時的馬茹雲,已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就像睡著了一樣躺在棺材裏,一切,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悄然擦去滿臉的淚水,轉身向屋外走去。
當我來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我聽到一種奇怪的笑聲,"嘿嘿…"
我大吃一驚,隻見從屋角轉出幾個人,正是我來時看到的那幾個,為首的,依然是那個麵容清瘦的老者。
"你以為你走的掉嗎?"
我狐疑的看了看四周,除我之外,再無旁人了,難道他是在對我說話?
事實,果然如此,老者直直的看著我,目光冰寒,森然道:"小孩兒,把金釵交出來,那是我們馬家的東西。"
一時間,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馬茹雲不是說別人看不見我嗎?…無暇思索,我緊握金釵一步步向後退去。幾條大漢圍了上來,連尖叫的餘地都沒有,我就被捂住了嘴巴,緊接著,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