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共赴永殤之河(3)(2 / 2)

“流產和重感一起迸發,你的體質根本承受不住,你不是問你昏迷了多久嗎?一天。嗯,聽著隻是一天,與上一次掉落江中昏迷一個月相比,少之又少。可是醫生正式通告,你的生命力開始衰竭,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衰弱,直至終止。”

我心中忽然大慟,不是得知孩子沒了時腦中的一片空白,不是有話不能對子傑言的心酸,不是每次我最需要他時他卻不在的委屈不忍……

而是翻江倒海的痛。

那些隱藏的疼痛仿佛從血肉中湧出,清晰得寸寸入骨。我的身軀似都被這劇痛洞穿,僵硬麻木不能自已。

因為我清楚地洞察到一件事:我和子傑,終究,或是早就,無法再相守在一起。我與他的故事,走到今天,隻有兩種結局,一個叫永遠,在夢境裏;一個叫死亡,在現實裏。

聽到極遙遠的聲音在問:“那……那我還能活多久?”

“蘇敏!”驚怒聲劈進我腦中,我愣愣地看著滿麵都是憤怒,又變成扭曲的痛苦的男人,猛然覺悟到剛才那個問題是有多殘忍。試問有哪個親屬會去問醫生這樣的問題?哪怕明知是死局,依然都不願放棄,也不願知道那個最終答案。

我連忙慌亂地抓住他的手,哀哀地道歉:“小叔叔,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但他重重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痛楚依舊,神色間是無比的荒涼:“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這次的事,但凡你有考慮過自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隻是受凍得重感,還不至於如此糟糕,可是流產,這就是對一個身體健康的女人來說,也是極大的傷害。該死的許子傑!是他害了你!不,該怪我,我以為你們和好了,你會跟他回去過年,早知道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就是拿繩子綁也把你綁回家。”

看著滿目都是內疚和沉痛的小叔叔,我心頭無比酸楚,張了嘴話卻又變了味:“小叔叔,你別自責,這事其實怪不了子傑的,是……命!”

可等我一說完,小叔叔愣怔了下,然後身體顫抖著淒涼而笑道:“是啊,不能怪他的。根本就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讓你和他結婚的,在你隱隱有那個火苗前,我就該生生掐滅了!害你到如斯地步,大哥泉下有知,要如何瞑目,我又有什麼顏麵去見他?”

從未見過如此這般瘋亂的小叔叔,我被嚇到了,極力想要撐起身去拉他的手,可是他卻顫著身體一步步往後退,我急喊:“小叔叔,不是這樣的,這不怪你!”

“怪!都怪我!啊——”他一聲嘶吼,向門外衝去,我急得從病床上翻下,可雙腳剛點地就摔了下去。整個人都是虛軟的,手臂上的吊針掉了出來,血湧出來,滴在地板上,紅得刺目鑽心疼。

子傑驚慌的臉出現在門後,他一看我的情形,麵色大變地衝過來,一把將我抱起,重新放回病床上,按下呼叫鈴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叔叔他……”倏然止口,真實情形如何能對他說?最終我道:“剛跟小叔叔起了點爭執,他發火走了,我想去追,然後就跌倒了。”

子傑不疑有他,心疼地撫了撫針頭掉出來的地方,那處已經不出血了,但留了烏青。護士很快就進來了,為我重新輸上了液,病房內恢複靜默。

我困頓地閉上眼,很快意識就混沌了。之後是沒日沒夜的重感入襲,病菌沒有放過我,依然是將所有感冒症狀染了個遍,加上本身身體受創,我虛弱到連喝水吃東西都需要喂。即使不照鏡子,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難看。

陸向左那邊的情況,算是於我最大的慰藉吧。子傑說他在重度昏迷三天後蘇醒過來,繼而醫生宣布他脫離生命危險,到底還是活下來,也不枉做出如此大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