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弟弟好像老忘事，黑早生無論怎麼嚇唬他，他還是讓黑早生背著出去玩。
隻是時間不長，父親就不再讓黑早生幹看孩子這麼輕鬆的活計了，更不讓黑早生遊手好閑、東遊西逛，開始讓黑早生勞動。
勞動在黑百順眼裏是永恒的主題。他總是說：幹點活能累死了嗎？閑著也閑不出勁來。到什麼時候，不幹活沒飯吃。
開始，黑百順讓黑早生跟著生產隊幹，雖然一天掙不了十分，但幹好了也能掙六七分。黑早生表示幹不了，還舉例說明。說前幾天，在生產隊裏幹過幾天，可不是弄錯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辛辛苦苦幹了一整天，最後給了四分。
那一天黑百順知道。他讓黑早生跟著銀蛋去山上地瓜地裏鋤草。黑早生是第一次拿鋤，上來第一鋤就把一棵地瓜鋤掉了。銀蛋疼得直咬牙，說：早生你是幹嘛？讓你鋤草，你把苗鋤掉幹嘛？
黑早生騷的臉像猴子的屁股，不好意思地說：不知怎麼了，手不聽指揮，眼看著鋤草的，怎麼鋤頭跑苗上去了。
你啊。銀蛋說，你就不是幹活的料。明天別來了，行好不如作惡多。
一整天，黑早生就鋤了一下，鋤掉了一棵苗就不幹了，剩下的時間跟著別人後麵撿拾鋤下來的草。
黑百順知道兒子的本事，勞動不在安排有技術含量的勞動了。先是種了幾畦芹菜和芫荽讓黑早生澆水。芹菜和芫荽每天都要澆水，無論刮風下雨。晴天澆水為了生長，雨天澆水為了換水。因為雨水浸泡過的菜根容易腐爛，必須用泉水把雨水衝走。
黑早生家那塊地，在玉泉上麵。他們家是外來戶，下遊的那些自流灌溉的好地，自然沒有他們家的份。生產隊照顧他們，把玉泉上遊一塊地給他們當菜園。
黑早生在地頭上打了一眼小井，把玉泉水引到小井裏，再用水桶提上去澆菜。雖然不如別人家省事，但黑百順家總算有菜園了，每年都有可口的蔬菜吃了。
黑百順種芹菜，故意把菜畦一頭弄高，澆菜的時候，從地勢低的一頭向地勢高的一頭流。遇到幹天，一畦菜要用一百多桶水。水要從井裏提，工具就是一根木棍上拴上鐵桶，用兩手向上提。幾畦菜澆完，人就像脫了水似的，坐在地上就不想起來。
要說黑早生的命苦還真是苦，到什麼時候都苦。黑早生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去澆水，終於把菜澆大了，卻出了狀況。
那天早上，父親天不亮又把黑早生喊起來了，對黑早生說：你趕緊去澆水，一會黑早生要去拔菜。這陣子芫荽成香湯了，幾塊錢一斤，得趕緊賣了。
黑早生一聽高興了，賣了菜就輕鬆了，再也不用早起受累了。可當黑早生興高采烈地來到菜園，一大畦芫荽被拔光了，隻剩下幾棵沒長大的小苗在那裏孤零零地立著。父親隨後趕到了，他們趕緊分頭去找。有人說看到紅兵背著用自行車馱著一大筐芫荽走了。他們都知道紅兵從小就不正幹，打架鬥毆、偷偷摸摸什麼都幹。
黑早生追到他家裏，沒想到紅兵剛剛賣完芫荽回家。可他父親怕黑早生揍他，把他鎖在房間裏硬說不在家。在他們的逼迫下，紅兵父親答應給他們賠償損失，當然隻是口頭協議，並沒有兌現。黑早生父親礙於麵子還是答應了。
黑早生氣不消，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個賊。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偷他們家的東西。弟弟那時也能透風報信了，黑早生讓弟弟觀察紅兵的行動軌跡，黑早生再根據弟弟提供的線索在某個地方等紅兵。堵了幾次沒堵到，被紅兵發現了。紅兵自知罪孽深重，黑早生也不會善罷甘休，就跟著別人去東北打工去了。
不種菜了，父親沒讓黑早生閑著，又讓黑早生推土脫坯。黑早生畢竟才十幾歲，一次隻能推很少的一點。土推夠一定數量，父親再讓黑早生去汪塘裏挑水浸漬，晚上父母放工回家，母親做飯，黑早生和父親和泥脫坯。
土坯幹了，黑早生再一塊一塊搬進家裏，一層層摞起來備用。從早忙到晚，渾身像抽去骨架的蛤蟆，趴在床上就睡著了。
最讓黑早生難受的是趕集賣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