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半個小時,數百人再也不能回返家園,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自己親人,家庭支離破碎,愛人痛不欲生。

渥魃希雙手擁上她的身體,將她的容顏融進自己的胸膛,血色硝煙中,他衣袂飄飄,在青煙中朦朧。

“為什麼?”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答應他再打一場?”

再戰,隻能是更多的人傷亡,勝了便算了,完成了對波將金的承諾,何苦再打?

“如果我們此刻勝了,波將金隻會讓我們支援其他戰場,而且會讓他人過於重視我們的實力。”他撫著她的發頂,“再打,隻是拖延時間。”

她明了的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就問他多要點贖金吧。”

當卡德雷耶被談判的軍官以重金贖走的時候,依然憤憤不平他在戰場上沒有被平等待遇,喋喋不休著渥魃希沒有同樣以禮請他們先開槍,沒有遵守不成文的規矩射殺了他們的鼓手和小號手。

渥魃希淡淡一笑,“戰場上,隻有生死,隻有勝敗,沒有禮儀。”

卡德雷耶被他身上強大的氣場震懾住,在那雙如水冷寒的凝眸中訥訥,“既然你們不守規矩,明日我定然不會再請你們先開槍了。”

“噗!”葉靈緋笑著搖頭,低聲說著隻有她和渥魃希聽得到的話,“還這麼刻板,再打還是輸。”

渥魃希伸手擺了個請的姿勢,“我也答應你,若是明日還抓到你,依然可以請貴方將男爵你贖回去。”

“價錢翻倍。”葉靈緋快速的補充了句。

同樣的戰場,同樣的兩方人馬,飄散了兩日前的煙火,天空白雲朵朵送走了生命無數,安寧的看不出往昔的壯烈,唯有黃色的土地上,點點褐色斑痕訴說著曾經的廝殺。

這一次,再沒有人嘲笑土爾扈特部那歪歪扭扭的陣型,沒有人看輕眼前這隻遊牧民族的勇士。

卡德雷耶身旁一名鼓手一名小號手不離左右,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習慣性的舉起手中的長矛,“奧斯曼帝國卡德雷耶男爵請……”

話到這裏,忽然狠狠的噎了回去,“你先說!”

葉靈緋搖搖頭,手中的長矛頓時落下,悄然閉上眼睛的同時,決絕的一個字出口,“殺!”

兩日前的場景又一次重現,晴天白日下的平原靜默再度成為修羅戰場,土爾扈特部的勇士們殺戮著他們的獵物,昔日蒙古族後裔傳承著成吉思汗的鐵血彪悍,衝入敵人的陣營,瘋狂的掠奪著生命。

卡德雷耶甚至還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迅如閃電的人已將他排列整齊的隊伍衝了七零八落。

直勾勾的眼神看著那猶如收割麥田的動作,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花了眼睛,忍不住的喃喃自語,“剛才,不是應該他們請我們先開槍的嗎?”

鼓手看著對方勢如破竹的進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男爵大人,我們、我們是該進攻嗎?”

“進……”攻字到了嘴邊,他忽的高喊著,“後撤,後撤!”

小號手的號剛剛送到嘴邊,一道人影掠過,刀光帶起血珠,串飛在空中,鮮豔奪目。

溫熱濺上卡德雷耶的臉,刺刀帶著豔麗的紅色架上他的頸項,刀尖處的紅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沉在他筆挺的軍裝上,沁透成黑褐色。

兩日,短短兩日他被這個曾經連聽都沒聽說過的部落抓了兩次,他這個曾經在土耳其國內聲明赫赫的戰將,無地自容。

眼前的男子東方的黑色眼瞳中深藏著他看不穿的心思,俊美的容貌,笑意噙在唇邊,兀自嘴強,“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不遵從歐洲戰場的規矩?我偉大的奧斯曼帝國不承認你這樣的打法。”

“我是什麼人?”渥魃希從座上長身而起,不亞於歐洲人頎長的身姿立於他的麵前,“歐洲戰場的規矩是誰定的,自古以來強者書寫規矩。偉大的奧斯曼帝國?您似乎忘記了數百年前是什麼人打敗了最為鼎盛時期的奧斯曼帝國,生擒了蘇丹巴耶塞特?”

卡德雷耶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那叫一個絢爛繽紛,葉靈緋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彩虹。

手掠過,捆綁著卡德雷耶的繩子寸寸斷裂,渥魃希優雅的又一次擺了個請的姿勢,“我想,縱然是你們的風度,也不會抓了戰俘一次又一次的釋放,允許對方向自己挑戰。卡德雷耶男爵殿下,我以成吉思汗後裔的身份向您挑戰,明日之後,您與您的部隊將再也無法為奧斯曼帝國效力。”

“明日若再輸,我願意向葉卡捷琳娜二世陛下投誠!”卡德雷耶憤憤的丟下一句,轉身走出了渥魃希的大帳。

渥魃希揚起臉,目送著他走出門,眼神停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飄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