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冰冷的空氣中不自覺的想要蜷縮,奈何束縛的力量讓她無法動彈,甚至一點一點的被拉扯,從昏沉中漸漸清醒。

車輪碌碌,馬蹄聲聲,很快。快的讓她的身體不住的搖擺,在地板上不由自主的撞向門側,沉悶的響聲中又彈回來,沒有半點抵擋的能力。

在疼痛中,最後一絲暈眩迷茫也消失,她努力的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從上至下都被捆的結結實實,眼睛上也蒙了一層厚厚的布,別說坐起來,就是想看自己在何處,都做不到。

唯一能判斷的是,這裏很冷,比土耳其更冷。

當這個認知進入腦海,她忽然想起自己為人打昏前最後一幕,一名金發男子打昏了她。

不認識的人,但是那身俄羅斯軍隊特有的挺直軍裝她卻認識,那獨特的金發碧眼也是來曆的印證。

馬車的疾馳忽然慢了下來,熟悉的俄語隱隱傳來,“什麼人?”

馬車前響起男子聲音,“女皇手諭,帶車內人即刻進宮,女皇要召見。”

輕微的動作過後,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不是疾馳,緩慢的踢它著清脆。

如果說剛才還是猜測,那麼此刻就是絕對的肯定了。

不明白的是,俄羅斯帝國的人抓她幹什麼?或者幹脆的說,女皇抓她幹什麼?

是察覺了渥魃希的秘密,還是單單出於個人目的?

冬宮!她竟昏睡了這麼長時間,直到皇宮前才醒來,渥魃希定然發現了她的失蹤,以他的精明怕也不需要多久就能猜到,隻是……

車身一震,停了下來。

她聽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音,感覺到有雙手解開她身上的繩索,當臉上的黑布被拆下,金色的光芒射上眼睛,她眯起了眼睛。

但是這一眼已足夠,這裏真的是冬宮,葉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皇宮。

“女皇在寢宮等您,請!”男子站在車門邊,尊重的話語從淡漠的口中說出,沒有稱謂,聽不出半分敬意。

她揉揉麻木的雙手雙腳,手腕腳踝間因為長時間的捆綁勒出了深深的印痕,當血液恢複暢通的刹那,細細的刺痛感讓她吸了口氣,坐在車上沒有動彈。

男子倨傲的目光掃過她的手腳,依然是冰冷淡漠的嗓音,“女皇在等您!請下車。”

“你說什麼?”她睜著無辜的眼睛,出口的是土爾扈特部的話,一臉莫名。

男子楞了下,張了張唇,想想又閉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手腳間螞蟻啃咬過的感覺漸漸消退,她也平複了心情,冷然的下了車,朝著女皇的寢宮行去。

夜半時分,寢宮。

時間,地點,任何一樣都不符合召見的條件,也讓這突如其來的綁架更多了一層神秘色彩。

男子在前麵引路,她在身後慢悠悠跟著,身後不遠不近還有兩名護衛,似是保護,防備的氣息更濃。

這裏她來過,當日數次陪同渥魃希覲見女皇,如今故地重遊,她卻再沒有了往日的驚豔和憧憬的心,隻是沉重。

華麗的雕像,白色雕梁金色欄杆,紅色的地毯鋪排到底,層層的弧頂讓這宮殿看上去堂皇的同時也透著一絲深幽。走廊的盡頭就是女皇的房間。

才踏上最後一層台階,她就看到房門前一個婉約的背影。

不是華麗精美的繡圖長裙,一襲睡袍滑落腳邊,沒有寶石點綴金色的發蓬鬆垂落身後,在絲袍後安靜的散著。蕾絲花邊繞著的手腕雪白,背在身後。

葉卡捷琳娜二世女皇!

見到她並不意外,意外的是見到這樣的她。沒有了精雕細琢下的華麗,收斂了精明大氣,她也不過是一個青春芳華的明麗女子。

女皇靜靜的望著麵前的油畫,側麵在燭光下優雅曼妙,目光藏在光影後,深邃。

葉靈緋知道她看的是什麼,那是她自己的畫像,某人曾經為她畫的畫像。這原本掛在夏宮僻靜角落的畫,此刻卻正大光明的放在了冬宮的寢宮前,葉靈緋不由輕吸了口氣。

她是在看自己,還是在看那個人,亦或者是看的自己和那個人往昔的青春記憶。

一雙赤足踩在地毯上,似乎忘記了夜晚的寒冷,雪白紅豔的對比,很是搶眼。

她看著畫,葉靈緋看著她,彼此都沒有先開口,隻有燭光偶爾的跳動一下,晃動了兩個人的影子。

曾經,她是自己最為崇拜的女皇,在幻想中無數次重新她的風采;如今,她是自己的情敵,是對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女子。

“你叫什麼?”背對著她的女子清婉開口,標準的俄羅斯語半點也聽不出她曾是德國人的腔調。

葉靈緋望著她的背影,沒有行禮沒有躬身,清清亮亮的開口,“陶格森歐德。”

那個背影震了下,顯然,她認出了這個聲音,也想起了這個名字。

葉靈緋身邊的男子眼神抽了下,眼神盯向她,看到的隻是唇角一絲柔和的輕鬆。沒有半點麵對歐洲第一高貴威嚴女子的懼怕恭順,隨意的姿勢似乎隻是看著普通農家的婦人,說話間還優雅的撩了撩自己淩亂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