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對這個纖瘦的異族女子有了些許的欽佩。
女皇的目光從畫上抽了回來,回首。絲質長袍炫出流光波浪,揚起小小的弧度,又輕悄悄的落回她的小腿處。
眼神平和,稍顯意外,“原來是你。”
微微一笑,“當初為了照顧汗王,不得已喬裝,還請尊貴的女皇陛下原諒。”
女皇淡然頷首,平和寧靜,眼神間也看不到責難。
這樣的表情,更讓葉靈緋心頭沉了下,若非有備而戰,是不可能這般從容,隱藏了全部心思,讓她無從觀察。
打量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停,似乎在尋找什麼,很快又挪開了。葉靈緋無奈扯了扯嘴角,她的臉實在是清水寡淡,沒什麼可看的。
“原來土爾扈特部的女子服飾是這般的美麗。”女皇讚歎了聲,“大氣豪邁,和這個部落的風情是一樣的,相比而言,過於精致的宮廷禮服少了氣度。”
葉靈緋失笑,“那要看是誰穿,女皇陛下的氣度,穿什麼衣服都是光芒四射。”
“是嗎?”女皇娓娓低語,“我也幻想過,如果穿上這身衣服,會不會美麗哩。”
不是土爾扈特部的衣服,是這身衣服!
土爾扈特部王妃的衣服。
女皇目光下滑,在她胸口頓了頓。
燈光搖曳中,刀鞘上的數粒寶石靜靜的散發璀璨彩光,女皇的聲音柔美溫婉,“這是他隨身的那柄銀刀吧?”
她輕輕點了下頭。
“想當初我也曾索取這刀做紀念物,他卻不曾給我。後來或許是怕我傷心,便極少佩戴了。”女皇再度開口,卻是笑容漸大,“是王妃的信物?”
心裏咯噔一下,女皇抬了抬下巴,一貫的威嚴在此刻外泄些許,“有些事,我若想知道,沒人能隱瞞我。”
她指的是刀,更指她與渥魃希之間成親的事實。葉靈緋通透的腦子,瞬間明白。
“沒有人會隱瞞您,又非見不得光。”直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無畏無懼。
麵前女子依然微笑平靜,“你說我深夜將你帶來,是見不得光的行徑?”
好敏銳的反應,好犀利的觀察力,好沉穩的氣度。
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站在這曆史的偉人麵前,與她為了一名男子針鋒相對。
女皇高雅的邁了步,身邊的護衛立即推開雕花的雪白門扇,金色的門把手閃過一道亮色,房內的暖意飄蕩而出,壁爐裏火光簇簇,精致華麗的金色床紗映入她眼簾,朦朧中透著旖旎無限。
最讓葉靈緋心頭震撼的,是臥室的牆壁上,一副真人大小的油畫。
白紗飄起,在風中劃出飄渺的角度,勾勒了纖細的腰身,銀刀垂掛腰間。白皙的麵容上,目光遠眺長空,藏著無盡的憂涼。不如今日的成熟,殘留了些許少年時分的青澀,但是一樣的帥氣,一樣的淡定。
她剛才說,這刀曾是渥魃希始終佩戴掛在腰間的飾物,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那她說的,隻因兩人無緣相守,怕她傷心才收藏起的話……
有誰能想到,這雄霸歐洲一方的女子,這名垂青史的人,她的臥室中竟是這般光景?
她曾以為,女皇愛著渥魃希,是發乎情止乎禮,藏在心頭不外泄的秘密,原來她錯了,這女子對渥魃希的愛,比她想象中更加的濃烈,更加的炙熱。
她看到,這巨幅油畫的右下角,斜飛著幾個漂亮的字,與她在粉色信箋上瞄到的字體一模一樣——索菲亞。
這畫,竟是她畫的?
再想起門外那幅她的畫像,兩幅畫的時間竟也是出自同一個時間。
渥魃希與她的過去,也比她想象中,更深刻。
“如果我說是有事急詔你,你信嗎?”女皇在鏤空的紅絲絨椅子上坐下,“隻因我了解渥魃希,他一定不會答應,所以隻好這般了。”
葉靈緋站著,想從她表情上判斷出一絲可能,奈何那女子始終是一個表情,一個語氣,太難猜測。
紅茶在金邊白瓷杯中顫動,女皇淺抿了口,含在口中細細品著茶香,這才緩緩咽下。
又一個與他相同的動作。
忽然明白,眼前這女子,雖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未有過半分威懾,卻在情景中給了她巨大的壓力。
攻心為上!
她要的就是自己難受,自己心亂。
“女皇陛下客氣了,您是最尊貴的人,能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她抿唇,也是同樣的平靜,“不知道是什麼事,需要如此秘密而緊急?汗王尊重您,又怎麼會舍不得放我替您做事。”
他護我,舍你,這就是他的選擇!
這是她傳達的意思。
女皇卻仿似沒聽見,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揚起姣好的麵容,“聽聞你治好了部落中的天花?”
茶盞敲在桌麵,發出清脆的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