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魃希的身體輕巧的落在她的身後,雙手將她冰冷的身軀抱入懷中,以他的溫暖驅散她心頭的寒意。

“汗王!汗王!!汗王!!!”

“孔雀翎!孔雀翎!!孔雀翎!!!”

歡呼在耳邊,不僅僅是興奮,更是所有的力量被勇氣支撐後的激情四溢,當汗王重歸,心中信奉的聖女回歸,他們的動力也同時回歸了。

巴木巴爾脫力的掛在馬背上,黝黑的臉上沾滿了鮮血,隻有兩排雪白的牙齒表露著他的悸動,胸膛劇烈起伏。

渥魃希的手拍上巴木巴爾的肩頭,“兄弟,還好嗎?”

他懶懶的抬起手腕,用力的握上渥魃希的手掌,雙掌牢牢的握在一起,巴木巴爾有力的臂膀鼓起強壯的肌肉,“汗王放心,鐵木真的子孫可沒有那麼孱弱。”

不是汗王,不是大汗,他們隻是一場戰役中並肩禦敵的兄弟,生死與共的兄弟。

渥魃希看著他,“現在是你斷後?”

巴木巴爾長喘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卻隻將衣袖擦滿了紅褐色,“我們受到了追兵一路上的堵截,因為哥薩克騎兵人多精悍,策伯爾汗臨時決定讓族人分頭而行,各部落汗王領一隊人馬分開走,讓他們隻能追擊其中一部,最大的保護族人的安全,在奧琴峽穀前集合。策伯爾汗打頭陣,我斷後。”

短短幾字,道盡的是一路的艱險和痛苦抉擇,渥魃希靜靜的聽著,平靜的麵容下,是嘴角輕微的抽動。

“告訴我,折損了多少人。”

當這句話問出時,她明顯的感覺到了,那繞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緊繃的力量,握著馬韁的手骨節慘白。

他們是直線追擊,而當時遷徙的族人為了隱藏行跡,定然不會這樣走,所以他們不知道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傷亡情況。一路上的提心吊膽,在看到巴木巴爾後,隻覺得更加不安。

巴木巴爾吸了口氣,“一路上,病弱跟不上隊伍自願留下的,和被各種追擊中衝散的,保守估計兩萬以上。”

“拆分數路,犧牲一路保全他人。”渥魃希的聲音輕顫,慢慢的閉上眼睛,一聲長歎,“沒有想到,終究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她知道,這個計劃是他定下的,不啻於壁虎斷尾包全身的決定,同樣是棄了子民,無法護衛周全,身為汗王,是錐心之痛。

數十萬人馬,拆分數路,無論哪一路出事,折損的人馬都會過數萬,這不是戰場上廝殺拚命的勇士,那些是真正的平民百姓,因為信任他們的汗王而舉家遷徙,卻換來這樣的命運。

她的手掌蓋在那緊握的拳上,雙手攏著他的拳頭,手指包裹那強硬,輕柔細致,一根根的將那冰白小心的掰開。

果不其然,在掌心中,韁繩勒出兩道紅色的血痕,仿佛是他心頭的傷痕,沁著血,他人看不見而已。

他的眼神們慢慢滑下,對上她溫柔似水的眸光,僵硬的身體逐漸柔和了下來,恢複了一貫的從容,手中的馬鞭揚起,“走。”

才經曆了一場大戰的勇士們,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開始了他們的長途追趕。

葉靈緋看到,有的人坐在馬背上,順手扯塊布隨便的裹上傷口,有的甚至連傷口都懶得管,隻是不斷的催促加鞭。

“過了奧琴峽穀,就是大清的地界了。”渥魃希的聲音沒有喜悅,隻有隱憂。

兩國之界,必然是重兵把守,峽穀之地,狹窄難行。這一切,或許是希望在前方的曙光,也或許是功虧一簣的前奏。

天空中鷹啼連連,數隻蒼鷹盤旋,不住的啼鳴,巴木巴爾的臉上微露了喜色,“策伯爾汗、舍楞和書洛大主持的人馬應該快要到奧琴峽穀了。”

渥魃希的目光從土爾扈特部漢子的臉上一一滑過,“過峽穀,唯有強硬突圍,我們不求活著走過奧琴峽穀,但求將自己的族人送上大清的土地!”

沒有呐喊,沒有誓言,所有的沉默中堅定的目光訴說了一切。

“展旗!”

巴特爾手臂一揮,鮮豔的旗幟揚起在風中,蒼鷹展翼在旗幟間,在烈馬狂奔的雪中無聲訴說著壯懷激烈。

蹄聲聲,踏著金戈鐵馬的無悔,旗獵獵,展著百年回歸的期待,在夜色的淒涼中播撒著熱力,衝向奧琴峽穀。

奧琴峽穀邊,策伯爾仰望著無邊的夜色,手中的長刀緊握,前方蜿蜒的峽穀深不見底,細處不過三兩人通過。抬頭處,兩處懸崖陡峭,高聳著山壁平直險峻。

隻要守住懸崖兩側,山下的人幾乎就是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他知道,他身邊的書洛也同樣清楚,兩人交換著目光,沉寂著,誰也不曾開口。

舍楞上身赤膊,握緊了手中的槍,“策伯爾汗,書洛主持,不能換條路嗎?”

看到這樣的情形,誰都知道將要麵臨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