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德烈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但總算是把他那標誌性的曖昧微笑展現給了賣魚的漁女,讓那個紅著臉的漁女以很低的價格把新鮮打撈上來的河魚賣給了他。
安德烈買完魚後便往暫住小屋的方向走去,他還在習慣重新用雙腿走路,因為他已經兩年多沒有下地行走,這是他初步康複的成果。不過安德烈剛回到小屋,他手上的魚便掉在了地上,他的雙膝瞬間酸痛了起來,無法繼續支撐他站立。
他的養父羅素“恰好”路過了安德烈的小屋,不過還沒等羅素進入屋內扶起安德烈,安德烈便怒吼道:“滾!快給我滾!”
羅素的手按在木門上大概八秒後才移開,他沒有說任何話便離開了木屋。
安德烈知道就算自己強烈要求搬出來住,這個害死母親約瑟芬的男人還是會糾纏不清。他早已經對對方的關心感到麻木,但他無法忘記對方曾經做過的一切,所以無論羅素做什麼,說什麼,安德烈都不會原諒他。
不過除了羅素外,一直給他治療雙腿的盜賊團醫生佐伊,給他提供各種生活幫助的盜賊南格斯和“海龜”,還有從來不會勸說他原諒羅素,但會在安德烈需要人陪伴時出現的嗜酒醉漢費奧,這些人都已經融入到安德烈的生活之中,哪怕這些都不是他一開始要求的。
羅素沒離開多久,安德烈便依靠自己的雙臂爬上了床鋪。那條本來還活蹦亂跳的鮮魚早已經脫水窒息,要不是佐伊把它撿起來,說不定這條魚腐爛了也等不到安德烈去處理。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這雙腿還不能隨便使用!”已經四十五歲的女醫生佐伊把魚放回魚簍裏,“亂動的結果隻能讓你恢複的進度變得更慢…唉,誰知道我是花了多少時間才把你的雙腿逐漸調理好…”
“夠了,我都知道了!”安德烈向佐伊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他自己內心也很清楚佐伊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甚至是他能下地走路的最大支持。可是當安德烈想到這個盜賊團醫生是羅素派來的,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抵觸。
“總之你不能再那麼任性了!其他事情我不管,你再給我老老實實地呆上半年,不能亂跑!”
安德烈把身體翻了過去,把臉朝向牆壁。長著一張英俊臉龐的他不想讓佐伊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這淚水裏既有委屈也有對佐伊的感激,但他就是不想讓對方知道,因為他不想繼續承受羅素對自己施加的恩惠,哪怕那能幫助自己重新走路。
岩石盜賊團的南格斯和“海龜”也在佐伊之後來到了木屋,他們像往常一樣帶來了食物,這次還帶來了一些其他東西。
“聽說你去市集買魚了,”南格斯滿頭大汗,那是一種佐伊也治不好的症病,“明明回到我們盜賊團的勢力範圍更近啊。”
“我能靠自己活著。”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差不多一年了,還記得你在醒來後的一年都沒有說過話,開始說話後的一年卻一直說出難聽的話。我寧願你還是像當初那樣不說話,說不定羅素他心裏會更好受一點。”
安德烈緊皺著眉頭,他不想回應南格斯這番話,隻要是關於羅素的事情,他一概不想理會。
那個穿著一件背部凸起的鎧甲的盜賊“海龜”一言不發,默默地給背對著二人的安德烈蓋上被子。安德烈還想掙紮一下,可是“海龜”的力氣實在太大,他根本沒辦法反抗,就被一件厚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
“上一年冬天你還住在我們盜賊團的山洞裏,今年你偏要自己一個人過,”南格斯聳了聳肩,站在一旁的“海龜”把帶來的厚被子和厚衣物放進櫃子,“這些禦寒的東西都是佐伊和費奧留給你的,你雙手可沒廢,自己記得穿上。”
安德烈閉上了雙眼,他想和他們說一聲“謝謝”,但等到南格斯和“海龜”都離開後,他都沒能說出感謝的話。如果沒有南格斯等人的照顧,安德烈早就死了。或是餓死或是冷死,總之沒有岩石盜賊團,他也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強行拖著病腿走到市集,向那個賣魚的年輕漁女展露微笑。
天色還未變黑,安德烈便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等他半夜醒來時,那些放在桌子上的食物早就已經變涼了。除了那些食物外,桌子上還多了一壺酒。
安德烈知道費奧來過,那個落魄的家夥很喜歡喝酒,還經常找到安德烈,向他訴說自己不得意的人生。所以安德烈有時也不知道是自己需要對方陪伴,還是對方需要自己作為聆聽者,但無論關係如何,安德烈都喜歡上了喝酒,因為有時候喝醉了真的能忘記所有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