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門一側人人都感詫異,不知呂子通遭遇何等變故竟神色至此。柳少陽此時尚在調息吐納,瞅見場中呂子通神色反常,心中大為焦急憂慮。
崳山派一邊,衝虛子依舊麵容冷峻目視場中,通玄子麵有得意之色,胖道人洞靈子發聲喊道:“呂掌門,這是我掌門師兄的‘玄通心刃術’,攝人心神,心生幻相。時間一久隻怕心智難免有所損傷,你還是認輸了吧!”
片刻間呂子通幾番運功,依舊驅不去靈台亂神。正自惶急之間,忽聽得一聲清嘯“青牛西去,紫氣東來!”仿若傳自天際,眼中八個南華子一齊揮劍朝自己逼來!心中驚懼之餘,本能下一招“劍撥雲海”挾裹勁流,朝迎麵幾個化身橫掃過去。
疾風蕩處,呂子通隻看見赤虹劍劍之所至,劍身沒入“南華子”體內,眼前卻個個人形依舊,這一劍便如斬在幻影之上。
正不知所措間,忽覺後背膽俞穴一股灼流湧入。周身一麻登時無力,眼前天地複清,如同走出夢境,幻象不再。八個“南華子”轉瞬散去,真正的南華子站在身前幾丈處,神色淡漠,長劍收勢身後,負手而立。
五行門這邊見得這般情形,均感不可思議,眼見呂子通原本相持雖處下風但尚未分出勝負。忽而南華子一躍而出,雙眼變色。呂子通竟如鬼神附體般神色陡變,手中長劍無端對空而斬。在南華子欺身而上,一指點中要穴時竟絲毫沒有反應,當真敗得莫名其妙。
柳少陽在一旁調息已畢瞧得真切,吃驚之餘心中暗想:“若真如洞靈子所言,南華子所練的這“玄通心刃術”能懾人心魄的話,當真匪夷所思!”
原來這“玄通心刃術” 乃是南華子這二十年來在煙霞洞中,研習上古玄門秘典所悟。能憑借體內運轉周天的陰陽二氣,將修煉的玄門真息導入雙眼之中,故而雙目之色轉為黛紫。瞪視對手之時,目光相接之下,周身精神意守於心而發於眼。內心能激發幻化無形之氣侵入對手心神,使其自身清醒的意念轉瞬之間潰散,腦海混沌入夢,眼前隨即生出幻象,便和身處夢境一般無異。
這股無形之氣與天相通,乃為玄通;收發由心,故為心刃。這與衝虛子練就的“無量玄音”相比,更高明得多了。方才呂子通便為這股無形之氣頃刻間占據心神,眼前所看到的的八個揮劍走動的“南華子”其實都隻是虛無的幻覺。
呂子通與南華子一番比鬥,心中已知其無論內功修為,招式劍法還是玄門道行均遠在自己之上。片刻間周身熱流散去,氣力回複,當下還劍入鞘,拱手歎然道:“南華掌門武功如此,遍數江湖玄門異士也是少見。呂某今日一敗塗地,甘拜下風,當真折羞我齊雲一脈曆代威名!依著規矩,四位道長所求何事但說無妨。”
南華子麵色轉了幾轉,忽地一聲喟然道:“不急,貧道心裏有幾句話想對呂掌門說!這江湖上的勝勝負負,呂門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齊雲一脈如今鼎盛,我南華子羨慕得緊。說來慚愧,想我崳山派當年也算是玄門正派中泰山北鬥的大派,隻因心感元廷小恩,不忍背之。李唐之時,玄學通天之士就早有言道:‘鼎沸中原木木來,四方警報起邊垓。房中自有長生術,莫怪都城徹夜開。’元帝惑於西僧房術,元朝是注定要亂在韓林兒的紅巾軍手裏的!可歎我崳山派一念之差,竟逆天而為,以至於今日遠無昔時之盛。”
呂子通沒料到南華子竟能悔悟昔年之過,微微一怔,倏地想到自己,不由也幽然長歎道:“過去的事已然如濤水東去,還提它做什麼。我呂某人倒是想順應天道,那玄學通天之士不是還說,‘江東岸上光明起,談空說偈有真王’麼?我本想追隨江東的張士誠救萬民於水火,成就一番功業。嘿嘿,好一個‘談空說偈有真王’!得了天下的,竟是曾在皇覺寺當過和尚的朱元璋!我到頭來隻得來到這兩淮之地,做個江湖富翁。真是前塵不堪回首,命數自有天定!”言辭之間,頗有蕭索之意。
此話一出,兩派眾人多有感歎。一旁的柳少陽將這番話聽在耳中,雖也是暗暗喟歎,但隱隱覺得呂子通言語間雖是蕭索,卻大有再闖一番作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