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七級浮屠
夜幕低垂，天已黑了。
晚風襲人，天已完全黑下來了。
謝正義正默默地用一塊幹布，在擦著一袋辟火珠。
他擦得很慢，很仔細，每一顆辟火珠，都被他擦得很幹淨，擦得發出了亮光。
他成名的武器，就是他那雙鐵拳，江湖中幾乎已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會暗器。
放眼整個江湖，不會用暗器的人，實在不能算是太多。
這袋辟火珠，他的確已有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過，也很久很久沒有用過了。
有一次他的辟火珠擊出，非但沒有打倒他要打的人，卻從對方的刀鋒上反彈出去，誤傷了一個在旁邊觀戰的朋友，看來，這位朋友的運氣實在不怎麼好。
自從那次以後，他就很少用暗器了，不願再用暗器。
可是現在，他卻又想用了，而且也不得不用。
一個人，為什麼總是會被環境逼迫，做一些他自己本來不願做的事情呢？
謝正義歎了口氣，把最後一顆不放入他的草囊裏，把革囊盤在腰間，盤的很緊。
大東北一直在默默地看著他，這時才問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已經可以上路了？”
謝正義苦笑著道：“該上路的是你，不是我們！”
在最不適當的時機說笑，亂講忌語，實在不是件好事情。
大東北笑著道：“對，對，不是上路，是該走了！”
謝正義輕輕的點點頭，又喝了口酒。
酒雖然會令人反應遲鈍、判斷錯誤，卻可以時常給人勇氣，甚而是力量。
這世上紛繁如雲、林林總總的事情，本就大多是這樣子的，有好的一麵，必定就會有壞的一麵，正如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一樣。
無疑，若能常常往好的一麵去想，你才能活得愉快，過得舒服些。
鄔倩雲也喝了口酒，站起來，對大東北笑了笑，道：“謝謝你的酒，也謝謝你的燒雞和饅頭包子，當然還有你的泡椒雞爪。”
大東北抬起頭，瞪著眼睛，看了她很久，忽然道：“你真的決心要和我們一起去？”
折戀花道：“我也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大東北道：“就算明知道去了回不來，你們也是照去不誤？”
鄔倩雲和折戀花又笑了笑，才嬌笑著異口同聲的道：“能不能回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不能去，該不該去？”
大東北長長地歎了口氣，豎起拇指高聲道：“說得好，好極了。”他轉過頭，盯著謝正義，又道：“看樣子你一定也是非去不可的了？”
謝正義笑而不答。
大東北道：“隻要你覺得應該去做的事，你就非去做不可？”
謝正義又笑笑，才慢條斯理地道：“其實我並不是很想去，因為我也怕死，怕得很厲害，也怕得要命。可是，假如我真的不去，以後要過的日子，隻怕一定比死還要難受。”
大東北道：“好，說得好，說得好極了。”他忽然從藤椅上站起來，笑著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走吧。”
謝正義怔了怔，才驚疑的問道：“我們？”
大東北也笑了笑，才緩緩道：“我若不上前帶路，你們怎麼去？” 鄔倩雲道：“你難道就不能告訴我們七級浮屠該怎麼走，讓我們自己去麼？”
大東北道：“不行，絕對不行。”
折戀花道：“為什麼不行啊？”
大東北道：“因為我也想去看看熱鬧。”
鄔倩雲道：“你自己剛才還說過，去了就很難有命活著回來的。”
大東北道：“我說過之後，你們還是要去，你們能去，我為什麼就不能去呢？”
折戀花道：“我們非去不可，那是有理由和原因的。”
大東北摸了摸自己鼓凸的肚皮，才笑著道：“我要去，也是有理由的，因為我不單想去看看熱鬧，還想順便散散步，最近我發現自己好象也真的長胖了，肚子上的肥肉也越來越多。”
鄔倩雲苦笑道：“這理由不夠好，也不夠充分。”
大東北道：“對我來說，這理由卻已經很足夠，也很充分了。”他微笑著，接著道：“你們還年青，兩個女孩子正是花一樣的年華，待字閨中，前程如錦。一個又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但名滿天下，而且有錢有勢。我呢？我有什麼？我隻是個一窮二白、一文不名浪子，什麼都沒有。”
折戀花道：“但是你……你……。”
大東北不讓她說話，搶著又道：“我已是個老頭子，半截已入了土，我既沒有妻子兒女，也沒有田地財產，每天晚上都喝得半死不活的，活著又跟死了有什麼區別？你們能為朋友去流血，去拚命，為江湖道義出力，我為什麼不能呢，難道我就不是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