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蔚遠每天都有“一天一電”的習慣,我不經常打給他,是為了他在工作時間內盡量不要分心,畢竟他的工作內容比較精密。等到吃過晚飯,他也大概下班了,他會打給我。而這次,他過了晚飯時間也遲遲沒有打來,直到我躺進了被窩,床頭的手機才響了起來,我接過一看,是顧蔚遠打來的,期待已久的號碼。
我故作生氣地接了起來:“喂,找誰呀?”心裏一百個不滿意。
“額,嗬嗬,”他在電話那頭好像聽出了我的不高興,忙賠著笑說,“我剛下班呢,今天事情比較多,所以臨時加班,小雅。”
我翻了個身,“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是晚了兩個小時零五秒?”
“好啦,小雅,別鬧了,今天真的很累。”
“好吧,說,有什麼想說的?”我暫且饒了這家夥。
他說:“國慶節回來嗎?寶貝。”
“嗯。”
“國慶節這裏有桂花節,到時候帶你去轉轉,怎樣?”
“好呀好呀。”
他猶豫了下,“寶貝,大四的學業忙嗎?”
我撓了撓後腦勺,道:“還好,林老師說明年最後一學期就輕鬆了,就一節課,說是要寫論文了,對了,蔚遠,你們當時的論文怎麼寫的,借我……”
“不行,自己寫!”他斬釘截鐵地拒絕我要抄襲的請求。
我吐吐舌頭:“好吧,那你吃飯沒呢?”
“正打算吃呢……哎!”他那邊很嘈雜,好像找到了吃飯的地方,“老板!一份炒米粉!謝謝!”然後我聽到的是鍋碗瓢盆的響聲,“好嘞!小夥子啊!又是炒米粉啊!我隻要看到你就幫你準備起來了!嘿嘿!”
我忙對著話筒說:“蔚遠,這次我回來你還是要來接我哦!”
“嗯,好!沒問題的啦!小雅,我先吃飯了!你早點睡吧!晚安!”
“嗯。”我掛了電話,看著天花板出神。
門“嘎吱”開了,我聽到很多塑料袋的聲音,我趴著床沿往下看,“好家夥!你們去打劫超市啦?”隻見美美和封曉淩拎著兩個超級大塑料袋,裏麵隱隱約約能看到的是洗頭膏之類的日用品,美美把塑料袋提到自己的桌上,抹了把汗,如釋重負地說:“超市黃金周前折扣大促銷!反正再過兩天就要回家了!就多買點唄!反正家裏早晚用得上的!”
林素然最後一個進來,兩隻手臂都掛著兩個裝衣服的大袋子,用腳把門踹上。她的臉上都是汗水,“好劃算哦,商場女裝大折扣了!我買了幾件打算去上海穿!”
我欣喜地問林素然:“素然姐,你要去我們那幹嘛呀?你家不是在陝北嗎?”
美美立刻抬起頭來回應我:“你還不知道呀?她去見她未來婆婆,哈哈!”
林素然立刻一步上前和她打成一片,臉紅著說:“什麼婆婆呀!隻是林輝說帶我去他家玩玩而已嘛!……家庭吃飯啦!”
“恭喜你啦!素然姐,”我充滿曖昧地看著羞澀的她,“恭喜你們有了大進展哦!”
晚上,我看著對麵上鋪的封曉淩,她正在疊著衣服,我問:“曉淩,你放假打算還在這裏打工嗎?”
她沒看我,繼續疊著衣服,回答道:“不啊,我媽媽生病了,我要回北京看看她去。”
“那彭野呢?”
“本來就我一個人回去的,那家夥不放心我,說什麼也要跟我回北京。”她突然抬起頭來對我笑得特別得意,“恩雅,還好你一開始對彭野沒啥感覺,要不然我和他還走不到一塊兒呢,說不準咱倆還會反目成仇,謝謝你啦,恩雅!”
我笑笑:“嗬嗬嗬,那你們要繼續維持下去哦,我還準備畢業了在上海等待你們的喜糖呢。”
封曉淩打了個響指:“沒問題!”
第二天,所有的同學幾乎都在底下倒計時,直到鈴聲響起,我們班的男生一個個都興奮地跳了起來:“耶!放假了放假了!”然後開始討論假期去哪裏玩的話題。講台上的林輝從不會責怪學生,而是微笑著看著他們,說道:“好了!你們最期待的假期又來了!希望你們玩得開心點啊!”然後拍拍手說:“放課!”那些男生抓起書包就互相勾搭著肩膀往外衝去!
林輝事先幫我們幾個帶好了火車票,是今天下午的,說好等回學校再還給他錢。所以,我們幾個人拎著行李箱來到火車站,我、林素然和林輝是同一列車的,而美美和封曉淩則各奔東西地走了。我們三個上了火車站後,他們坐在我對麵的位置,我拿出手機,告訴顧蔚遠我在火車上,他身邊有人說話,應該是在單位裏,他說明天上午會來接我,我應允了,掛了電話。我沒有再看外邊的風景,隻是閉目養神。
可能是最近真的比較累的關係,我就這麼睡了過去。最終是林素然推醒了我:“醒醒,快到了,恩雅。”我這才恍恍惚惚地睜開惺忪的眼,看了看窗外的農田,沒過一會兒,火車就進站了,速度逐漸變弱,直到停了下來。
我們拎起行李箱,走下火車,在出站以後我們互相道別,林輝帶林素然坐出租車,林素然像一隻快樂的小鳥跟在林輝的背後,那臉上洋溢著的都是幸福的笑容,仿佛隻有在林輝麵前她才擁有了一種小女人的獨特氣質。愛情就是這樣的嗎,不管一個人在朋友麵前多麼冷漠,多麼不愛說話,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就會呈現另一種模樣,亦可愛,也溫柔。那麼,我在顧蔚遠的麵前是否也會有這樣的改變?我總覺得我還是過去的樣子。
“在想什麼呢?寶貝。”
顧蔚遠摸了摸我的頭頂,我轉頭,正撞上他的溫柔眼眸。
我回答:“沒有啊!我跟素然姐和林老師一起來的,看到他們,我隻是心裏突然有了感歎。”
他從我的手裏接過行李箱,“邊走邊說吧,什麼感歎?”他牽起我的手,往前走去。
我說:“素然姐隻有在林老師麵前才表現得出不一樣,是不是戀愛中的女生都是這樣兩麵派的呀?”
“也有非主流的哦,”他抿了抿嘴,“比如我們的小雅小朋友啊,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個樣,”我立刻指著他的鼻子不服地說:“我我我……我什麼樣了呀?”
他笑著說:“還是小孩子啊,嗬嗬嗬。”然後突然看到前麵迎麵擦肩而過的一個女人,指了指她說:“嘿嘿,啥時候你也能走成熟路線呢?小雅?”
我二話不說就搶過我的行李箱,氣衝衝地大跨步往前走去,對於他的呼喊頭也不回。無奈,他腿長,三步並作兩步就跨過我身前,我惡狠狠地盯住他:“你去看你的美女去!我回我家去!哼!”
他無奈地向我求饒:“好啦好啦!小雅,我錯了好不?”他沒再看我板著的臉龐,把我摟到懷裏,“真的服了你了,還是像小時候那樣霸道,就是不要別人在你麵前說別的小朋友好,一說就發火。”我在他的懷裏冷哼一聲,表麵上依然做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抬起頭來看他:“哼!就是不許看!蔚遠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笑著繼續問我:“那你的呢?”
我轉了轉眼珠,“我的還是我的呀!”
他無奈地揉揉我的頭發,“嗬嗬,不生氣了就走吧。”
我那一刻是多想全世界都宣布我有多幸福,有一個人那麼的寵我,就像父母不在的時候,起碼還有他在,我可以露出在父母麵前那一麵,他也不會生氣,無盡的包容。為什麼我一開始就不察覺到這一點呢?為什麼一開始要為了別的人而蒙蔽了自己的心呢?以前沒在意過他的心意,覺得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他的付出就像父母的付出,在我眼裏都是理所當然的。又想到他們了,童佳琪和溫孝晨現在都過得還好嗎?他們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吧,也許平淡了點,但那都是真實存在的,能活在這種真實的幸福裏,比什麼都好。
在顧蔚遠的家中吃過午飯,下午又趕到我自己的家裏吃晚飯,在彼此的家中,我們都不感到絲毫陌生,畢竟也不是剛認識的了。懷著對明天美好的憧憬,我帶著微笑躺進被窩,就像小時候每次春遊我都會睡不著,然後莫名其妙就睡著了。
蔚遠,如果我知道那天會來臨,我死活都不會回上海了。寫到這裏,臉頰上有淚劃過,我抬起頭,輕輕倚靠在椅背上,望著那蒼茫的天空,心中不斷呼喚著那個已經遠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