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蔚遠!當心後麵!啊!——”
可是還是沒來得及!顧蔚遠一個轉身,“瘦猴子”就直直地刺了上來,他甩出一隻手臂去擋卻不偏不倚刺進了他的手臂!然後,被他放了手的“眯眯眼”趁他不備踹了他的後膝蓋,他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捂著開始流血不止的手臂。我怔住!屏息!一瞬間空氣靜止了似的!
他被那些男人撒氣似的圍毆起來,而因為自己受了重傷的手臂,已經無法再使出剛才的力氣,他在慌亂中朝我揮了揮手,拚命地用口型告訴我“報警”這兩個字,我隻能依稀在淚眼中分辨出是這個意思。當時,我隻能乖乖聽他的話,那場景讓我的膝蓋發麻,我一瘸一拐地跑了沒幾步出去,就感覺到後麵有車燈的亮光!我回過頭去,那三個圍毆他的歹徒突然散開。
“快走!——”“瘦猴子”命令其他兩個人快跑,他們以為是警察來了!
燈光打得好大,近一點我才看出那是一輛重型卡車,我拚命地朝他喊起來——“蔚遠!!快跑!!!”喊著,我快速地甩開雙臂往他那邊跑去,卻沒等我跑過去,也沒等他站起來,卡車的一個急刹車把顧蔚遠狠狠地甩了出去!!他的頭磕碰在人行道的下水道邊緣,腦後逐漸蔓延開一片殷紅的血跡!
“蔚遠!!!——”
我的眼淚汩汩噴出!
我朝他奔了過去!
在卡車的燈光下,我顫抖地扶起他,他滿臉都是血,我拖著他後腦勺的手掌明顯感覺到有湧出來的熱熱的液體。
司機也下了車,在我們麵前慌了手腳,“俺,俺不是故意的呀!”說著,他從口袋裏摸了摸,摸出幾張紅顏色的紙頭,顫抖地遞給我,我愣愣地看著他,什麼話都沒有。難道這就是人性嗎?這就是社會嗎?他見我沒有反應,就把錢丟到了顧蔚遠的身上,瞬間沾上了鮮血!“對不起啊!但是我真的有急事……所以所以……所……我開那麼快……我我……!”他解釋不清,就轉身重新上了卡車,立刻開出了我的視野。
我抱著他淌血的腦袋,哽咽著喉嚨,淚不停地流,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蔚遠!醒醒啊!怎麼辦啊?”
手機突兀地響起來。我濕濕的手去接手機,屏幕上劃出一道血痕,“喂?”
是媽媽打來的。“恩雅,你們在哪裏啊?我們等很久了!”明顯的不耐煩。
我哭哭啼啼地說著:“媽媽!蔚遠出事了!……嗚嗚嗚!都是我不好……嗚嗚嗚!……怎麼辦啊?”
“你們在哪裏?”
我哭著說:“在,在虹橋,很偏僻的地方,嗚嗚嗚!”
電話立刻被掛斷了。正巧,有出租車的光線打來,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起身,伸出手臂去攔車,“快停下!拜托了!”我伸長手臂擋在出租車的前麵,車頭就與我相差兩厘米左右!我跑到司機的窗口,他搖下車窗,我說:“司機叔叔!求求你幫幫我!我朋友他他……他受傷了要送醫院……但是我不認識路啊!……”
我眼淚還在臉上蔓延。司機一邊開車門一邊說:“小姑娘你別哭啊,”他下了車,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顧蔚遠還在昏迷不醒,嘖嘖道:“嘖!怎麼傷成這樣?”他連忙上前扶住他,我和他一起把顧蔚遠抬到了後座上,我跟著坐了進去。
“司機叔叔!拜托了!以最快的速度到附近的醫院!謝謝!”
二話沒說,車子立即起步了。
我撫了撫他額頭前的發絲,感覺他的呼吸及其微弱,我真的不希望他出事,我好害怕,真的好怕!我的眼淚又湧了一層上來,“蔚遠,怎麼辦?我好怕……真的好害怕……嗚嗚……”我趴在他的臉上小聲地抽泣著,鼻尖嗅到那曾經的味道裏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前麵的司機看著反光鏡,然後問我:“姑娘,他是你男朋友嗎?”
我嗅了嗅鼻子,“嗯。”
“唉,是去看花展了吧?”
我說:“嗯。”
他搖了搖頭:“你們這群孩子真是衝動,有事沒事就愛打架來著,唉!”
我哽咽著喉嚨:“不,不是的,我們回來路上碰到歹徒…”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拿出兜裏的手機,半個屏幕的血痕快要幹涸,我隨便擦了擦,接起來,又是媽媽的電話。
“謝恩雅!你快跟遠遠媽媽解釋清楚啊!”然後電話被交給了陸琴眉。
我支支吾吾地叫了聲:“伯母……”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恩雅,你說話啊,恩雅……我的遠遠,遠遠在,在你身邊是嗎?讓他接電話啊,嗚嗚,拜托……”帶著哭腔。
我咬了咬上唇,“蔚遠還沒,沒醒,我們在出租車上,打算去,”我往前湊了湊問司機,“附近的醫院是……?”
司機接過我的話:“八五醫院。”
我立即對陸琴眉說:“對,八五醫院!”在我說完以後,電話沒聲音了,我不停地“喂喂喂”都無濟於事,我看了看手機,因為今天拍了很多照片,所以已經沒電了,自動關機了。
而這個時候,八五醫院也到了。好心的司機叔叔幫我背著顧蔚遠,到急診處找了一張無人的移動病床,還陪著我掛號,我拿了那人丟給我們的錢辦理了所有的手續,司機放心地回去。過來的主治醫生看了看滿臉是血的顧蔚遠,皺著眉,我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說要立刻手術,也許腦部成重傷,然後我看著幾個護士推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顧蔚遠進了手術室,接著頂上紅色的燈亮起。
我在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上,如坐針氈,焦急地等候著。過了幾分鍾,顧啟程和陸琴眉都來了,陪同而來的是我媽媽。
陸琴眉急衝衝地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先給了我一個巴掌,顧啟程立馬上前拉住她,她氣呼呼地瞪著我:“謝恩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的遠遠怎麼會被你弄進醫院的!你說啊!”她瞬間就淚湧,旁邊拉著她的顧啟程看了我一眼,勸解道:“你這樣一來,讓恩雅怎麼解釋嘛!”
我媽媽也上來扶住我的肩膀,問道:“恩雅……”
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陸琴眉撇過頭去,顧啟程扶著她坐到了長椅上。
我媽媽朝她嚷嚷:“陸琴眉!你幹什麼!發火發我們恩雅身上?!”
昔日感情很深的兩人頓時火冒三丈。
陸琴眉第一次用這種凶惡的眼神看著我,指著我說:“好,好,我不凶你……你給我說說清楚,謝恩雅!……”
那一巴掌下去之後,我的臉頰依然在發燙,隱隱作痛。我垂下眼,婉婉道來:“我跟他回去的路上,我說選近路,然後我們就走近路了……然後就碰到小偷,他就去追小偷,落下我了,接著就有三個壞人對我……”我滾燙著一張臉,埋在媽媽的肩膀上哭了,“要不是他趕過來!我真的……嗚嗚……我真的完了……但是就是因為這個他才受傷的……嗚嗚嗚嗚!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我就不選那條路了呀……嗚嗚嗚嗚嗚……!”
我哭得昏天暗地,想起當時的場景,我就陡然心寒。陸琴眉有高血壓,她頭一暈就倒在長椅上,無力再罵我了,顧啟程輕輕安慰著陸琴眉:“恩雅還是個孩子啊,小眉你不能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她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希望遠遠平安無事!”
陸琴眉無力地閉上眼睛,說不出話來,臉上的晶瑩掛滿了每一道皺紋。
誰都沒有再說話,媽媽不停地安慰著我,問我有沒有受傷,我隻是說:“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任性一定要走近路才這樣的,是我害的蔚遠哥哥……”
這一天我的淚好像永遠哭不完似的。
而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紅燈滅了,過了會兒,醫生推門而出,我們都湧了上去。
陸琴眉拉著醫生的白大褂激動地問:“醫生!我……我兒子他怎樣了?”
醫生先是歎了口氣,然後說:“唉……他的大腦皮質廣泛性損傷,現在失去了一切自主活動……”他沒有再說話,默默地看著陸琴眉,這對於她來說就像死神的宣判,她輕微搖著頭,不可思議地又問了一句:“什麼意思?大夫……”
醫生深吸一口氣:“準確的說,他成了植物人,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