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柯背著岍苡兀自回去了,可見緣分真的是一件極其奇妙的東西,當初那般為之委屈的一樁親事,誰又能想到那個人竟會是她昔年懵懂無知歲月裏的一個小小的期盼呢?
岍山的安逸並沒有讓岍苡有半點好轉,即墨頊本打算再帶岍苡四處轉轉,奈何那日突然收到一封信,即墨頊隻得帶上岍苡匆匆回了南陵。
到底岍山與南陵不算近,此一去也耗了兩月時光,一回西宮,各式繁雜的事務也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即墨頊急見暗衛首領,交代了他一樁事宜,話方說完,即墨華休亦急匆匆的趕了來。
“此番你一走,南陵倒是少見的平靜,那位竟也十分安分,倒顯得十分不尋常了。”
即墨頊看了華休一眼,不欲與他多言,僅是笑笑,“你呢,近來可好?”
即墨華休擺擺手,隨意坐了下來,狀若無意的說道:“這天是越來越熱了,今年的冰也不知道夠不夠。”
即墨頊聞言心中了然,抿唇一笑,“行了,你且走罷,我還有很些事務需要處置。”
即墨華休嘿嘿一笑,方起身,便見範柞匆匆進來,“殿下,宿小姐求見。”
即墨頊皺了皺眉,過了須臾方讓範柞允宿雨進來。
宿雨進來時見到即墨頊在微黃的燈下安靜的擺弄竹笛,心中頓時一熱,淺笑著走了過去,輕輕盈盈的喚了他一聲“阿頊哥哥”。
即墨頊一心弄笛本無心理會她,她這一句稱呼讓他原本並無波瀾的內心有了絲絲起伏,光亮下即墨頊的五官顯得格外深邃,鼻尖上的絨毛也顯得清晰可見,刀刻一般的眉眼讓人移不開目光,眉目如畫都不足以形容彼時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
宿雨心漏掉了一拍,真是多年未見了,他與從前也大不相同了,除了那一身清冷逼人的氣質,還真是找不出半點從前的身影了。
宿雨隻顧著看他,過了好久才反應此間的寂靜有些怵人。
即墨華休許是也有些看不過眼,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滿堂的靜謐。
“阿頊,這……宿雨回來許久,你們也不曾見過,加之你又外出許久,你看……”
即墨頊勾唇一笑,撇眼看了即墨華休一眼,徐徐起身。
他身形高大,籠住了一大片光亮,宿雨恍然若見麵前的一大片黑暗,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即墨頊仔仔細細的端詳她,那種仔細像是要把人看穿,宿雨被他看的有些不安。
過了許久,她仍舊能感覺到即墨頊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說著:“阿……阿頊,我回來了,這麼些年,我很是想念你。”
即墨頊背過身,眼中駭人的目光顯露無疑,他吹起了竹笛,聲音暗啞難聽,他眸中顯出一副很可惜的神色,隨即搖頭說道:“不過是個貌似,難得精髓。”
一語畢,宿雨臉色頓時煞白,心中的狂亂難以言表,“也……也許你很難相信,但我真的沒死,隻是一切都太難解釋了,我……”
即墨頊轉身,輕輕一笑,“瞧你,心虛什麼。”
“阿……”
即墨頊伸手打斷她,“這阿頊之名也不是人人都能叫的,囿於禮教,還是隨眾人喚一聲殿下罷。”
宿雨噎語,心中不由有些酸楚,“可我幼時都是這般喚你的。”
即墨頊臉色霎時冷了下來,“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何為君臣,我想你這些年也沒什麼長進。”
宿雨難免有些難堪,且不說二人幼時兩小無猜的情分,就說她此番回來身為近臣之妹,他也不該用這般態度待她才是,昔時他雖算不上溫文爾雅之類,倒也不會如此不近人情。
“阿……殿下,我雖不知這些年南國諸事,不知我離去後宿家一脈近乎覆滅,也不知殿下已經娶妻,單我一人有一顆赤誠之心也無濟於事,到底也回不到過去了。”她言語頗為懇切,眼中對往事的悵惘也讓人頗為動容,隻是對上即墨頊那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眸,她心中不由一滯,還未說出口的話生生堵在了心口。
過了好久,即墨頊才微微一笑,那笑意不達眼底,眸中寒光攝人,“本王說過,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沒長進,不僅沒長進,反倒越過越回去了。宿銘是你長兄不欲同你計較,本王倒覺得你不如幼時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