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宴前夕 山雨風滿樓(二)(2 / 2)

這世間事的淵源還真是深……

“但是,那都過去了。因為我已經有了我想守護的人,她於我已無波瀾。”

岍苡抬著頭看他,那雙眼睛氤氳著水汽,卻有著說不出的深情。

阿頊從來不是油嘴滑舌之人,也從來不當她麵說這些膩人的話,可他這番鄭重其事,不免讓岍苡動容。這炭火可真熏人,熏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雖是如此說,她卻十分可疑,倒也不是說起死回生之事驚奇,這世間奇聞怪事諸多,在會術法的苗疆也少見多怪。隻是她對她那位恩公說法一直含糊不清,既刨棺救她又帶她去苗疆救治,何故於她痊愈之際舍她顛沛流離,這不合常理。”即墨頊見岍苡眨著眼,將那炭頭挑出來置於一旁,“雖說苗疆術法出名,可這樣的重症也非平民可為……”

岍苡認真思考他的話,才答:“嗯,苗疆蠱法也不過是傳乎其神罷了,生老病死也束手無策,僅擅解天下奇毒。她是何症?”

“南國有一奇毒你可聽過?”

“三蟲三草?”

即墨頊點頭,三蟲三草聽起來不過爾爾,奇就奇在此毒瞬息萬變,它常因每一毒所配分量不同而毒性不同,而每一毒揉雜又會產生不同的效應。故而眾國無人敢用,自她記事來還未聽過苗疆蠱醫成功解過此毒。

而苗疆頂好的蠱醫向來隻為宮廷辦事,這麼說,宿雨那位恩公是與宮內蠱醫甚至阿哥有何牽扯,才能讓她如今尚能這般康健的站在故土,同她爭人了。

岍苡忽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按此時間估算,她的恩公會不會是即墨初陽?”

“為何這麼說?”岍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據他所查和推測,事情遠不止表麵那般簡單,他不隻一次的懷疑宿雨不是宿雨,她,才是真正的宿雨。倘若,一切如他猜測,前事便可作解釋。

她若是宿雨,憑他那份在意,確實夠得其刨棺相救,也當得他拚上一拚求得苗疆皇廷解毒,他謀得苗疆太傅一職又可護著她,兩全其美。

隻是,宿雨與苗疆並無瓜葛,苗疆皇廷又何以救她?苗疆人有蠱術著稱天下,從來有恃無恐,是眾國爭搶的香餑餑,亦向來無懼威脅,就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兒於他們有何好處?不說旁的,南徇那一關鐵定過不了,更遑論偷天換日做了苗疆公主,故而這點又解釋不通。

“我雖不知蘇幕具體任太傅的時間,但我知曉他時,他在苗疆已小有名氣。那時阿哥要我師從他時還說他雖處苗疆時間不長,才華卻已名揚苗疆。時年我七歲,由此所推……”

即墨頊若有所思,關乎即墨初陽本身除了那點江南密事是公開的秘密,反觀他委實如霧般讓人捉摸不透,也不知其藏了多少秘密。

即墨頊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下次,春日宴時你可問問你父王,別自己悶著想了。”

“阿爹會來?”岍苡有些驚喜,阿爹一向戀家,輕易不出門,阿娘走後就更是如此。

即墨頊頷首。

“啊,我還有一件事要同你講。”岍苡拉著即墨頊複又坐下,“前皇後是何時歿的?”

“……隆慶十三年的事,那之前的幾年她便一直病著,遍尋名醫都說無藥可醫。”

岍苡哦了一聲,笑道:“比起宿雨,我倒覺得孝義皇後才更能挖出即墨初陽的魚和網。”

“這麼說,那首遊子吟是你透露給我部下的?”

岍苡點頭。原以為他還會再問什麼,已經做好了要和他“坦白”的打算,抬眸卻對上他一汪澄澈的眸。

咚咚……咚……咚……岍苡聽到自己那強烈的心跳,唰的一下,她感覺自己的臉都燒紅了。

下一秒,即墨頊輕輕將她攏入懷中,“從你決定嫁入苗疆那一刻,你就在籌謀,這麼多年這樣辛苦。以後這些事我來做,我說過要擔起你的仇恨,自然是要應諾的。”

岍苡都要忘了心痛是什麼樣的感受,今晨她對著那一株株綠植都沒有這樣的難過,一個當年那樣堅持己見的小姑娘她今日揮揮手就與她告別亦沒有這樣的淚目。

她終究作別了過往,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終於可以涅槃?她聞著阿頊衣襟上杜若的清苦之味,那樣安心又溫暖的感覺終於讓他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她坐直了身子,認認真真的看著阿頊,“阿頊,我很歡喜。我喜歡你的味道,喜歡你的一切,從開始到現在,從現在到未來,我要一直一直喜歡下去。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呢,歲歲年年朝朝暮暮呢……我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等我慢慢告訴你……”

她笑開了眉,說了很多話,卻沒有給阿頊思考的時間,而是雙手伏在他的下頜,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