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豔春就這樣看了她一會兒,卻轉過身來,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就這樣躺在了地上。
他伸展四肢,動作十分的誇張,就這樣躺了一會兒,這陳豔純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嘴裏不住的叨咕著,
“我是冤枉的,我生的不是妖胎,我的兒子被抱走了,你們還我的兒子……”
她的哭聲淒厲,即便是在這極度恐懼之下,那個大個子當兵的也被他的哭聲感染,心裏一陣陣的泛酸。這些年來所遭遇的一切難過之事,仿佛就此一下子都想了起來,一股腦的湧進他的腦海。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前半生竟然活的如此悲慘,這紛繁的塵世,竟然給自己造成了太多的創傷。原來活著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此刻他特別的想能夠以死來獲得解脫。
盡管他前半生所經曆的那些所謂痛苦的事,並沒有如此的嚴重,可此刻在他的心裏卻被無限的放大,他一時之間沉浸在如此的悲痛之中,也忍不住跟著那陳豔春一起嗚嗚的哭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他聽見一陣沙沙的響聲,聲音特別的清楚,都在自己的腳下,仿佛是有條巨大的蛇爬過了草叢一般,他打算低頭看去,脖子卻僵硬的不能移動,他隻能盯著陳豔春躺在地上的方向。
那種沙沙的聲音就這樣從自己的腳下經過,慢慢的爬向了陳豔春,暗淡的月色,他這才看到,原來那並不是蛇,而是幾根又粗又長的麻繩。可這條麻繩卻像蛇一樣,扭動著身子,來到了陳豔春的身邊。一眨眼的功夫變成了五根,分別拴住了他的手腳和脖子。然後這五根繩子又分別向五個方向爬去,瞬間便繃緊了起來。
那個大個子當兵的可以清楚的聽到繩結勒緊所發出的咯吱的響聲,可那繩子卻繼續向五個方向拉扯,陳豔春身上的骨骼和皮肉,被拉扯的變長,看到眼前的一切,這個大個子一時間目瞪口呆。
這一切太過詭異又恐怖,他張大了嘴巴,渾身上下都流出了冷汗。強烈的驚恐讓她難以呼吸,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憋得滿臉通紅。
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五條繩子,眼前這個躺在地上的陳豔春,一下子拉斷,她的軀體四分五裂,霎時之間,祠堂門前的這片空地上,血光崩現。盡管夜晚昏暗,和那些從他身體裏迸濺出來的鮮血,卻閃著紅色的光,眼前的整個世界染成一片通紅。
血不住的流淌,彙集在一起,裝成一片紅色的湖泊,慢慢的向四外蔓延,仿佛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洪水猛獸,翻騰著,肆虐著,向四外擴張。
這個大個子當兵的仍舊不能動彈,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鮮血慢慢的湧到自己的腳下。又像一條條紅色的藤蔓一般,順著自己的褲管往自己的身上爬來。
原本剛才他無意間抓住陳豔春胳膊的時候,便被那一股刺骨的寒氣凍僵,而此刻爬到自己身上的這股鮮血,卻是滾燙的,冷熱的感覺就此交融,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一般就在他的身體裏搏鬥了開來。這種感覺撕心裂肺,十分的痛苦。這冷熱的兩股力量,仿佛要把他的四肢從他的軀體上扯下來一般。正如他看到的眼前的那個,被那五根繩子扯得四分五裂的陳豔春。他想大聲的喊叫,可喉嚨也被凍僵,怎麼都喊不出來。
眼看著那些如紅色的藤蔓,一般的鮮血,馬上要爬到自己的胸口,卻突然一下子滑落到地上,迅速的往回爬去,又聚攏在了一起。
而更讓這個大個子感到驚悚的是,那原本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的肢體,卻慢慢的向一起湊攏,最終又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像之前一樣的完整的人。
當所有的血肉重新凝聚到一起之後,陳豔春竟然慢慢的坐起了身來,她看看自己的身上,那些原來被扯掉的肢體雖然已經重新回到了軀體之上,仍舊露著鮮紅的縫隙。透過那些縫隙,甚至可以看到血紅的皮肉,以及煞白的骨骼。仿佛稍微一動,便會再次的脫落。
可那陳豔春就這樣坐在地上,並沒有站起身來,不知從哪兒拿出針線。那根針特別的大,在夜色中閃著光亮,就這樣,那陳豔春一針一針的,開始縫補自己身上的那些縫隙,鋼針刺破皮肉,拉動線繩的時候,發出咯吱的聲響,聲響便在寂靜的夜色之中傳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