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露餡(1 / 2)

這日頭一天比一天毒辣,卻一場雨也不肯下,曬都要將人生生曬焦麼。聽說,半個月前可是連續下足了十天的雨,難道是雨都一次性下完了?

解心午睡了不到半盞茶工夫便被熱醒了,半月前那連綿的雨卻是招了禍,這本來跟解心八竿子打不著關係,隻是原先侍候她的那個丫頭名叫環兒的,家裏就正在錢塘邊上,汛期一至,山洪爆發,把她們那個村子淹了大半,她的老母親就淹死在自家屋裏。她得了家裏兄弟送來的信兒,稟了老夫人,老夫人便使了些銀錢,雇了輛牛車,將她送回去奔喪去了。

屋子裏就空了,老夫人才把晴娘調來侍候她起居。

解心其時也不懂為什麼候夏那幾哥兒屋裏一等丫頭二等丫頭一大堆,自己這莭雅院就隻有一個近身侍候的環兒,但是環兒平時照顧得也很妥貼,小孩兒心性也沒深抓這個問題去問誰,還是自顧自的上房揭瓦,追貓逗狗掏鳥蛋。

如今細想,其中大是蹊蹺。

小孩子從來隻圖個吃喝玩樂,不會太去關心身邊發生的事,隻是如今解心是小孩的身子裝著成人的靈魂,便覺得這事處處透出奇怪來。

晴娘不在,想是去小廚房端蓮子湯去了。自從那日說她不喜歡喝冰鎮過的蓮子湯,晴娘便每日把蓮子湯晾溫了端到屋裏給她喝。

解心熱醒後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便起身自己趿了鞋,慢騰騰地沿著有蔭兒的地方走出去,順手在桃樹上扒了兩個熟透的桃實,拿帕子擦擦便咬著走出院門。

桃實又甜又多汁,一咬上去滿口香甜。解心便這麼晃蕩著,一麵啃桃兒,有蔭兒走蔭兒無蔭走廊簷,漫無目的竟然轉到了荷塘邊。夏日晴好,陽光充足,荷塘裏的荷花又比前兩日看多開了好大片,綠油油的圓葉中,花兒朵朵,淺風一吹,連天碧葉翻起細浪,花在其中搖曳生姿,煞是好看。

但是讓解心停足佇立的並不單單隻是荷景。有小舟從荷間輕輕劃水而出,身穿錦袍腰係玉帶,頭發全梳起來在頭頂紮了個發髻的小小公子,臉映著紅陽,微眯了眼,背在身後的雙手間攥著一枝開得正好的荷花,足足有臉盆那麼大。

“候夏,你摘這花兒想去討好誰啊?”解心一手插腰,一手遮了陽,喝住正在前行的小舟。

劃船的府丁叫呂旺,聞聲看來見是解心這小祖宗,便笑眯眯地停下船來打了個揖,又指著前頭的小公子呶了呶嘴,比劃了個蘇字。解心睨著候夏,“哦……我知道了,你特意趕在大家都午休的時候鑽進荷池,獨獨摘了這花王,是想要討好那蘇家小姐啊,嘖嘖嘖,小小年紀,不學好,我要去告訴老太君。”

候夏聞言,一張俊俏的小臉漲成了豬肝色,回頭又逮到呂旺正捂著嘴偷笑,便氣不打一處來。

“呂旺,你這吃裏扒外的,還笑還笑?趕緊劃船,太陽這麼大,一會兒這花都給曬蔫了。”

他眼光掠過解心站著的蔭地兒,也全當她是透明人,不理解心調笑吵鬧說要告狀,還是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地站在船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的樣子隨著劃漿聲往前走,隻是那身後掐住荷花梗子的手用力了些,荷花莖幹要是再脆弱那麼半分,一早準被掐斷。

荷池裏嘩啦嘩啦船漿打水聲,小舟穿花而過,漸漸消失。解心這才把插在腰上的手放下來,輕笑著轉了個彎,打算順便去瞧蘇敏兒的同時,再給候夏添個堵。反正大家都還當她是八歲的蘇丫,皮猴一樣的野蠻小丫頭,如果她突然之間正經了,那才是要招人懷疑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到得蘇敏兒住的閣樓時,她午睡還沒醒來,候夏揪著呂旺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廳裏,蘇敏兒隨身的丫環碧葉正一臉困乏地端上香茶,看到候三公子臉色不好,想了想又從鬥櫃的第二個籠屜裏翻出一個油紙包,邊打嗬欠邊遞到二人麵前。

蘇敏兒住的是二樓,這小丫頭應該是邊值守邊在門前倚著門欄睡著了,候夏一來就把她揪了起來,她隻得強打了精神侍候這位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