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紅衣男孩(十)(1 / 2)

行動計劃當場敲定,所有人積極響應,四散而出投入調查。真相呼之欲出,每人都像是被打了興奮劑,疲累感一掃而淨,爭先恐後的去攫取更多信息,夯實推理結果,捅破阻擋在真相結論前的最後一層窗戶紙。

然而,解謎在即,江瞳胸間隱藏的心事卻反而更加深重。案子越接近真相大白,她就越有多餘的精力去為母親紀蘭被查的事而感到憂慮。當專案會結束,偵查組員全部散出去做案件的終極衝刺時,她有意疏離與自己共同“留守”的夥伴,獨自窩到一個角落去,給自己在藍城教育係統的同學發送信息,她深切關注著自己母親突然被紀律檢查的具體原因和進展情況,她極度擔心著母親當下的處境。

同學很快反饋了消息,告知江瞳,江媽紀蘭是因為在任教育部主任期間,推進實施的公立學校招生緊縮,扶持私立學校成立經營的放寬政策時,涉嫌以權謀利,徇私舞弊的嫌疑。雖然江瞳非常了解自己的母親,且信任她在任職期間絕對是一個廉潔公正,不謀私利的清明官員,但是從同學話語的字裏行間中,她聽出了情況不容樂觀的告警訊號,按照同學獲知的內部消息反應,最初用於舉報江媽貪汙受賄的材料中,有明確對於江媽如何收受好處,利用職權為劣質民辦學校大開綠燈,等等違規行舉的台賬證據,而且這件事情,早在江媽退休之時就已開始,隻是當時沒有充足關聯證明,而沒有對江媽退休造成直接影響。可就當下狀況,任之繼續惡化下去,恐怕於江媽的影響,就不僅隻是違紀追訴那麼簡單。

江瞳本想繼續打探關於舉報材料中,究竟涉及到哪些賬目明細,但限於同學職權不足,並未獲知,她也不便過分要求對方為了自己越舉,逐而作罷。聊天結束,江瞳心情複雜,她腦子裏反複回蕩著同學說的:早在江媽退休之時,就已經有人曾舉報她存在權利交易的違規作為。江瞳知道,這樣的汙蔑,是對一生正直的母親一種極大的詆毀和傷害,可作為血肉之親的女兒,她卻全不知情,直到事情已經發生如此之久,才從別人的口中被動獲知。

想想江媽多年生活事業含辛茹苦,熬到桑榆晚景,身邊闃無一人不說,還要遭受如此不白之冤,江瞳的內心著實自責難舒,悔恨自己當初對母親的忽視,尤想起上次歸家,明明察覺到母親心境變化的蛛絲馬跡,卻沒能及時表露,問清情況,更沒有花足夠的時間去給予母親應盡的陪伴。隻是這一切都已追悔莫及,除了祈禱案件結束後不要再有其他案件發生,留給自己在回一趟家支撐母親堅定信念,力爭清白的機會,江瞳不再敢有任何多餘奢望。

內疚如同泥沼,容易叫人越陷越深,江瞳完全深陷,無法自拔之時,耳邊陡然響起了杜宇的聲音,喚她說:“師父!”

江瞳冷不丁被喚回神,渾身一機靈,怔怔望向叫她的杜宇,問:“怎麼了?”

“我剛才在問您,您覺得馮波死亡這事,究竟是屬於事件還是案件啊?”杜宇滿懷糾結說。

“事件。”江瞳不假思索,張口就答。

“啊?!”杜宇雙目圓瞪,張著一張開成“O”型的嘴,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個結論很奇怪麼?咱們屍檢的時候,不是就已經很明確了麼?而且本地法醫的屍檢報告也寫的非常明白,死者馮波——屍檢結論:‘死於大腦嚴重缺氧,伴有遺精現象,致死原因擬為性窒息’。”江瞳說。

“那咱們在這兒耗這麼久,不是白耽誤功夫嗎……”杜宇鬱悶。

“為什麼白耽誤功夫?”江瞳不解。

“為了一個‘玩過頭’發生意外的事件……”杜宇苦臉埋怨。

“那也需要背書定性啊。這個案子麻煩就在於,現場有價值的判斷依據太有限,而線索、親屬情緒,以及各類媒體的幹擾因素太複雜。不能所有壓力都讓地方扛著。”江瞳說,“其實從檢查完屍體的那刻開始,你就應該確信,咱們基層單位裏,還是有許多實力很強,經驗豐富的優秀法醫,他們不會讓每一條無辜生命枉死。”

“可是……”杜宇作難。

“可是什麼?”江瞳打斷杜宇就要說出口的抱怨,說,“莫非真要像你和餘關那樣,期盼著案子裏存在點鬼啊怪啊的,才算是合情合理?”

“沒,也不是這樣。”杜宇被江瞳教訓得無話可說,慚愧又委屈地垂下了頭。

“嗯,那就行了,等著偵查組的好消息吧。”江瞳點點頭,頗有意識地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單軼,發現他依然抱著手機在專心致誌的研究者什麼,於是問,“單軼,你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