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的情緒底線全線崩潰,她當即站定,轉身直麵督查領隊,開始刻意抬杠道:“為什麼要我走那麼遠去做拓片?現場勘查不是應該當場采證麼?如果我有問題,出去了,不去做拓片呢?如果我出去就換鞋呢?怎麼判斷準確性?!難到這不是正確的辦案流程?!”話音即落,門外正好走進來一名拎著勘查箱的痕檢技術員,江瞳當場揪著這個把柄,衝督查領隊質問,說,“這明明就有技術員進場,為什麼就不能現場采集?!”
“江法醫,我們是正規化、職業化的團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安排,也是經過研究最合理的安排,大家各司其職,這才能保證各職能人員的專業化效率,不能跟遊擊隊一樣,沒有章法,什麼都混作一團。我當值這麼多年,因為分工不清,帶來的不良後果你沒見過,我可是栽過跟頭!”督查領隊強辯。
“是麼?”江瞳不甘示弱,說,“那重複作業,浪費資源呢?這點您當值這麼多年,難道就不知道它同樣也需要嚴正杜絕麼?!”
“我不跟你吵,對於你們這些刺頭小年輕,犯不著抬杠。你要當場做拓片是麼?來,小王,來,給她做!”督查領隊極不耐煩,轉臉招呼剛進門的技術員。
“對不起,我現在決定出去,到左轉盡頭的辦公室裏做拓片。”江瞳存心要跟眼前人過不去,對方服軟將就了,她卻偏偏又要回過頭遵照安排,去找外麵的審訊人做采證拓片去。
江瞳擰著勁兒,去指定位置做完鞋印拓片,接著繼續我行我素,打聽了案件當事人聶曉輝所在問詢室位置,徑自趕去。
問詢室,一名問詢員正與聶曉輝對坐於一張桌子的兩側,問詢人腰杆挺直,嘴巴一開一合在陳述者對聶曉輝的問詢內容;聶曉輝則弓著背,雙唇緊閉,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縮在椅子上,隻用極少的語言予以回應。
江瞳站在室外,透過單向玻璃,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問詢室內聶曉輝的所有動靜,正自出神,冷不丁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同時一個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說:“江科長。”
江瞳不自覺汗毛站立,愕然回頭,隻見一張略顯憨厚的臉,當當正正杵在她眼前,滿是詫異。
“包法醫,你沒回家?”江瞳驚魂未定,憑借著下意識,問道。
“我今年不回家過年了,本來想著,怕年節期間,要是突發什麼狀況,我可以暫時頂上,免得影響你們休息。沒想到,今天一早到辦公室,還真接到消息說市局這邊出事了,所以就想著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包法醫說。
“哦。”江瞳若有所思,還不及有所表示,就聽問詢室那邊,響起有人出門的響動,江瞳極其敏感,一聽聲起,人便同步轉身,兩步並作一步,湊到從裏麵走出的問詢人跟前,說,“我是江瞳,是負責這次案子的法醫,我們進去看看麼?”
“呃……”出來人給江瞳搞得有點懵,茫然無措。江瞳卻沒有等他答案,直接一閃身,進去了問詢室裏,包法醫一看江瞳進屋,也隨即跟進,眨眼間,門內外的兩撥人已對調位置。
“聶曉輝?”江瞳進門,首先確認屋內人身份。
“是我……”聶曉輝滿眼血絲,應聲抬頭。
“我是負責審查你案子的法醫,江瞳。”江瞳自我介紹,同時起步靠近聶曉輝。
“我是包正,是江科長的助理。”包法醫補充。
“我沒有動手。”聶曉輝辯解,說著,右手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
“你沒有動手,那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江瞳沉著發問。
“我在椅子隔板上刮的……”聶曉輝說話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手能給我看看麼?”江瞳問。
聶曉輝略有遲疑,最終還是把右手伸出來交給江瞳檢查。
江瞳拉住聶曉輝的右手,正反翻看,聶曉輝的手掌未見異樣,在手背食指到無名指指節的位置發現刮擦損傷,江瞳聯想,思量聶曉輝手背上的損傷,大概就是在審訊椅隔板外緣上的皮瓣來源。
“你為什麼要發怒?”江瞳一陣見血,問得聶曉輝目瞪口呆。
“我……覺得他殺了兩個人,不但一點不覺得愧疚,還說些混蛋話,太可惡……”聶曉輝辯解,但說辭顯然蒼白無力。
“是麼?他說了什麼?”江瞳冷靜深入發問,雙眼直直地看向聶曉輝,讓他不覺感到心裏有點發怵。
聶曉輝回答不出來了,沉默驟然而起,兩人僵持片刻,江瞳發現聶曉輝的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是要鬆口。可就是不巧,這時門口傳來有人進門的響動,問詢室裏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