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善良溫柔到骨子裏,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於曾經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自己的師哥做的。他早就知道,師哥一定下不了手。就連一向感情淡漠,沒心沒肺的自己,在決戰前夕,心中都是有些酸澀的。
更何況是那個看似麵無表情,實則重情重義的師哥?隻不過,他當時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師哥固然仁慈,但他不違背師命,師父教導他到如今,他不會辜負師父。況且,決戰之際,他看到我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便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三年的時間,衛莊大致也了解到自己的這位師哥是個怎樣的人。堅毅,隱忍,固執,當然了,還有冷靜堅定。他相信,他的師哥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這不是他的作風。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
這一點,不僅僅是自己清楚,自己的這位師哥,想必也清楚。因此,他絕對會在決戰中拚盡全力,不會讓自己死去。一旦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煙消雲散。命都不在了,那麼,心中的夢還有何用?
當時的衛莊想清楚了這一點,心中不免踏實了許多。隻是,他著實沒想到,兩人之間的決鬥居然是平手的結果,不對,更準確地來說,是師哥故意變成平局的結果。他不肯下手殺死自己,便有意示弱,製造了這麼個結果,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鬼穀。
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沒被這樣對待過,衛莊想。他並不怕死,就算當時師哥殺了他,他也不會後悔。從進入鬼穀,後來與他進行了第一場比試之時,他便認定了這個對手。很強,能夠克製住自己的對手。和自己一樣修習劍術的對手。
盡管是相反的,縱劍,但是,他是自己今生認定的,更準確地來說,是頗為認可的對手。隻是,如今,自己認可的對手都做了些什麼?衛莊回想起當時的自己,怒不可遏的樣子,大概再待下去,或許都能把鬼穀的房子點了。
鬼穀就三個人,若是再多一個人,他大概能把這些人趕盡殺絕了。他從來都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的狠厲和冷酷。至少他覺得自己不會像墨家那群人一樣,如此虛偽,整天把兼愛非攻掛在嘴邊,裝作很仁義的樣子,博得天下人的讚美。
滿口的仁義道德,真不知道,他們如此虛偽。若不是師哥偏要淌這趟渾水,自己都還不知道這墨家人究竟是怎樣個“仁義”法。
如今他看到了,眼中盡顯鄙夷的神色。不問青紅皂白就軟禁別人;憑自己的主觀臆斷,就因為多年前的一些私人恩怨,就冤隨意枉他人;略施小計便中計,自己挖了個坑便毫不猶豫地往裏跳,真不害怕這坑太深,跌死那一群蠢貨。
這智商也是,這就是所謂的兼愛?這就是所謂的非攻?這就是所謂的非攻?師哥,這就是你所要保護的人?衛莊想及此,不由得心情煩躁。“你一心保護他們,甚至不顧生命危險親自去探查機關城的情況。”
“並且,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專門選擇在夜晚探查,浪費你的寶貴時間,消耗你原本就不太夠的精力。虧得小莊發現及時,讓手下延遲了行動時間。你的這一番努力,換來的就是被軟禁的結果,師哥,有比你更愚蠢的麼?”
“大抵是沒有了吧?況且,高漸離一直追著不放的事情,個中的真相究竟如何?恐怕隻有你,還有死去的那個人知道吧!我敢斷定,絕對不是高漸離那個蠢貨心中所想的那樣。我不了解別人,還是知道你的。”
“不用我刻意派出手下,我都知道當年的大致情況。如果真如高漸離想得那樣,荊軻怎麼會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你?他又不蠢,如果你們真的到了敵對的地步,他是萬萬不敢將自己的兒子交給一個仇人的。”
想到這裏,衛莊不由得又想起了高漸離:“那個蠢貨也不想想,如果荊軻和我師哥兩個人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荊軻怎麼會把自己的兒子交給我師哥。真不知道高漸離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麼地。”衛莊到這時都想不通,高漸離究竟有怎樣的自信?能做出這樣荒謬的判斷?
他也不看看那個小鬼的態度,也不看看我師哥的態度,真是夠蠢得。不過,衛莊此時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我怎麼替他打抱不平上了?高漸離越蠢對自己越有利。衛莊心裏有數,就高漸離那劍術水平,想要對付我師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