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散,何必一個借口(2)(3 / 3)

那是一種纏綿悱惻的暖。我想我有點理解顧彥青對於紅色執著的偏愛了:因為那是一種能夠給他溫暖的顏色,在冰冷的法庭之外,是他所需要的保護傘。

新的專題效果良好,那一期與服裝有關的雜誌銷售一空。主編讚賞有加,許諾說小陸你再上一期這麼好的稿子,我們就給你提前轉正!她義正詞嚴:我就是搶,也要去總社搶一個編製來!

她說話的時候額前的白發閃閃發光,我不感動都不行。

所以就買了紅酒和很多菜,煎炸蒸煮,把顧彥青的房子弄得烏煙瘴氣,然而上桌的菜味道很不錯。等到屋子裏的煙散盡的時候,我想,顧彥青就該推開門說安安我回來了!然後我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讓他覺得溫暖。

然而,或許,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樣。

不錯當油煙散盡的時候顧彥青是回來了,可是他沒有說安安我回來了,我也沒有機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因為,在他的身後,我看見了一個女子,一個穿著絳紅色裙子的美麗的女子。那條裙子我認識:它在距離地麵十公分的地方散出一片有刺繡與流蘇的霧。你看不分明花的脈絡,然而它精致得近乎絢目。

這個女子我也認識:她為我講解過這套紅色的裙子就是奔著纏綿悱惻的主題而來,她說就是要讓人懷舊,就是要讓人感受到愛情是一種溫暖,還有在歲月的沉澱中那種實實在在的難以忘懷。

她真的美麗嗬,她長而蜷曲的發在肩上溫柔地停靠,她愕然,然而卻連吃驚的樣子都那麼好看。她和顧彥青站在一起,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郎才女貌”!

於是,在三個人的舞台上,我的謝幕成為了一場落荒而逃。

那晚,我知道他沒有追出來。

我還知道,當我站在他的公寓樓下,我看到他的房間裏有橙色的燈光。

我隻是不知道,有淚水流下來。

第二天上班,辦公室裏多了一個穿米奇外套的女孩子,與我年紀相仿,笑容燦爛。看見我,她向我伸手:你好,我叫簡顏。新來的,請多指教。

我亦微笑:你好,陸安安。

是誰說過的:個人的悲傷不可以帶到辦公室裏來,因為沒有必要當場示眾,換取憐憫或者幸災樂禍。

這時候隔壁副刊編輯沈巍向我招手,我走過去,他在我耳邊低語:她是主編的侄女,帶著總社今年給咱們編輯部的編製來的,隻此一家,絕無分店。

我愕然。

是從什麼時候起,我的願望已經碎了滿滿一地?

踏進主編辦公室的時候,她果然不再提起編製的事情。

我說主編您好對不起打擾了,我想問問今年轉正的事情不知道總社那邊還有沒有名額?

她音調平靜:哦小陸啊,我問過總社,今年的編製已經滿了,我再盡力爭取,你也要努力啊,隻要一有編製,第一個就給你。

她的聲音依然溫和慈愛,我卻無端端地打冷顫:因為我不知道,這樣謹小慎微、勞碌賣命的日子還要維持多久?

那一刻,我看著她的眼睛,我說:我想辭職。

於是就失業了,而之前的一天,在我職場試用期的最後24小時,我還失去了愛情。原來,所謂的愛情也不過是場試用期--既然你不夠好,那麼立即淘汰出局。

就這樣,我在24小時內換了手機號碼、搬了家,在23歲的這一年、在兩段試用期都一敗塗地之後,我選擇了複習考研。

然後我參加初試、複試、拿錄取通知、報到入學。

那時候沒有想到還會看見顧彥青,他在台上做知識產權方麵的講座,我在台下,是拿著筆記本恭謹的研一學生。

那天聽講座的共有42人,是本院全體01級研究生。我坐第三排中間位置,我們之間的距離約為2。5米。

我記得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大家好,我叫顧彥青,律師,30歲,至今未婚。

大家哄堂大笑,然後漸漸寂靜無聲--因為他講得實在是精彩。

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第三排中間的那位女同學,請你留一下。

再然後,2002年5月,我們結婚。

婚禮上有法律界的名流,有新聞界的朋友。還有一個刻意樸素卻仍無法掩飾美麗的伴娘--她長而蜷曲的發在肩上溫柔地停靠,她看見我穿上她丈夫設計的結婚禮服後吃了一驚,然而,她連吃驚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那天,她很真誠地說:“安安,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新娘。”

我感動至極。

我有沒有說過她就是顧彥青曾經深愛過的未婚妻?是那位著名的服裝設計師的妻子兼助手,是一個決心把一生都留給羽衣霓裳而非柴米油鹽的女子?

而顧彥青說,他愛上的卻是那個了解他、並且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心滿意足的女子。這個女子或許會把屋子裏弄得烏煙瘴氣,然而卻每天都給他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個溫暖的擁抱。並且,她的愛讓他的生命也一點點溫暖起來。

他說在他們相愛的過程中,每一天,他都曾經認認真真。恐怕唯一的一場疏忽,就是沒有在第一時間裏給她一個解釋,所以才會險些找不到她。

所以說,愛情從來都沒有試用期。愛就愛了,不是賭注,而是每一場全力以赴。

《2582次列車自南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