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佛歎氣訴苦:
“趕上了這種荒年,
我的黃金的田園都變作荒蕪一片。
我已是這樣窮苦,交不上皇家稅賦。”
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佛的弟子們默默不語。
釋迦佛殿裏一片寂靜,
麵對著那受難的災城,
佛大睜著黃昏星似的一雙明亮慈悲的眼睛。
孤獨長者的女兒低垂著頭羞紅了臉,
眼含著痛苦的淚水匍匐在釋迦的足前,
謙恭而堅決地低聲訴說著自己的心願——
“無能的善愛比丘尼
願滿足世尊的心意。
哭喊著的那些災黎
他們全是我的兒女,
從今天起,我負責救濟災民供應糧食。”
這話使大家全都驚異——
“你比丘的女兒比丘尼多麼狂妄,不自量力!
竟把這樣艱巨的事業攬在肩頭想出人頭地。
如今你的糧食在哪裏?”
她向大家合掌致敬說:
“我隻有個乞食的缽盂。
我是一個卑微的女人
比誰都無能的比丘尼,
因此完成世尊的使命
全靠你們慈悲的賜予。
我的豐滿的穀倉設置在你們每個人的家裏,
你們的慷慨會裝滿我這個取之不盡的缽盂,
沿門募化得來的糧食
將養活這饑餓的大地。”
張維背誦完這首詩以後,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講台,出了學術報告廳走了。文學社的負責同學趕緊把張維追上問道:
“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啊,我非常高興。”張維說。
“那你怎麼走了?”負責同學問。
“我所有的一切言語都包含在這首詩裏麵,你替我謝謝同學們,感謝他們聽了我的朗誦。”張維說完含著笑走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到茫茫大地,走進那深邃而神聖的黑夜。這樣想的時候,他又笑了。他想,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精彩的報告。他得意地回到了住處。在方教授的幫助下,張維在校內租住了一套房子。實際上也不叫租,那是一個副教授的家,因為愛人在國外讀書,自己又要到雲南去進行實驗,孩子寄在他嶽母家,家裏就空了,走的時候,想找一個人給他看房子,正好讓方教授碰上了。張維隻是把人家屋裏用的水電費交上就可以了。
第二天,有關張維講座的事傳開了,被傳得神乎其神。學生們剛開始時愣了,都以為張維是生氣走了,沒想到是講座辦完了。大家便憤憤然回宿舍。回到宿舍,便把這件事給別人講,別人就問朗誦了一首什麼詩,就把內容講了,倒是沒去聽的學生聽出了端倪,說:“人家不是把一切都講了嗎,而且這個講座好就好在出人意料,把空白留給了學生們自己,讓學生們自己爭論自己去想。”學生們都覺得現在的張維看不見狂妄,卻比以前更加狂妄了。
在紛紛揚揚的傳言中,張維畢業了。畢業的時候,劉全賢本來是要難為張維的,因為張維沒有給他交作業,老方就說了:“人家不是把作業都發表了嗎?”劉全賢氣得無話可說,隻好作罷。然而,張維找遍了北京的所有大學和研究所,就是沒有一家單位願意接受他。
其時,方教授的一個在西北某所大學當校長的同學,到北京來開會,來方教授家做客。方教授就談起張維的事,那位校長問方教授:“他願不願意到我們學校去?”方教授就把張維找來問,張維一想,既然北京容不下他,這兒也是他的傷心之地,就到西北去吧。
張維要到西北去的消息馬上就傳開了,又成了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