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等我說完,嘉寶懶懶遞過來一塊木牌。

“做什麼用的?”我拿著木牌不解道。

“爹爹給你的,是不易居的雅間號碼。”看著我仍是一頭霧水,嘉寶皺著眉頭,“無痕哥哥,你不會忘了再過三天的‘品芳會’吧,咱們還要去給暖墨姐姐加油呢。還是爹爹好,要是他把咱們忘了,嘉寶才不會饒了他呢。”

我失笑,小小敲了一下她的頭:“怎麼能這樣說你爹爹呢!”

“那,等下我到爹爹那裏去下哦。”

“路上小心點。”

我叮囑一句,看著嘉寶一蹦一跳宛如穿花的蝴蝶般跑出我的視線,嘴角輕揚。回頭看看念奴,道:“念奴,你的身子還沒大好,要多多休養才是,不要落下病根。”

待到屋子隻剩下我和沈非……那一抹玩味的笑容依舊掛在他的臉上,停了半晌,才悠悠說道:“無痕,你……似乎也不是那麼……清高哦……”

“清高?”我放下手中的書,挑了挑眉頭,不知他所謂何事。

斜靠著門框,低著頭,一條腿隨意的彎曲,腳尖有節奏的敲擊著地麵:“許大人的親近你不理會,安王殿下的有心招攬你推卻,甚至甘心為了一名微不足道的妓女得罪太子殿下的寵臣……整日遊弋於市井紅樓,卻偏偏與‘驚雲山莊’莊主交好,”瞟了一眼我隨手擱在一邊的木牌,“這牌子價值幾何你該不會不知道吧……常常視金錢如糞土,滿身一股士子文臣的傲骨,可偏偏有時卻又為了幾串銅板精打細算,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樣——所有的矛盾放在你的身上卻又出奇的和諧……”雙臂撐在我麵前的桌子上,迫使我抬頭對上那一雙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沒有平日的玩世不恭和隨意隨性,帶著幾分強勢籠罩我四周,幾乎要與我的眼睛接觸,聲音壓得極低,好像隻在我耳邊徘徊,“……無痕,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沒想到沈非正經起來——嚴肅的模樣和師兄倒有幾分神似,我淡淡的對視著他試探的眼睛,神色不變——哪怕現在我們的模樣在外人看來要多親密就有多親密:“你想知道什麼呢?我隻不過是一個流浪者罷了,剛好有些不錯的醫術而已。至於清高——”我失笑,“我可從來都不清高的。‘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錢財雖不是萬能的,可是人生在世,沒有錢財卻又是寸步難行——我努力賺取我應得的,過我想過的生活而已。至於其餘……”

我搖搖頭,帶著敬而遠之的表情:“我可沒有興趣做人家手中的棋子。”

“就是這個表情。”沈非手指慢慢在我臉頰流連,低喃的話語像是情人間的耳語。

“青鬆在東園,眾草沒其姿,

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

連林人不覺,獨樹眾乃奇。

提壺掛寒柯,遠望時複為。

吾生夢幻間,何事絏塵羈。”

這是東晉詩人陶淵明的飲酒詩之一,他的詩閑適高雅,用在這裏——我的身上可就……我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用不予置同的語氣道:“昔日陶公不為五鬥米折腰,若是換成我,當然也不會……”看著沈非等著我後麵的話,我頓了頓,這才慢悠悠道:“可如果是五十鬥、五百鬥……興許就會折上那麼一折了……”

沈非微愣一下,爽朗的笑聲震耳響起。

“無痕,果然是無痕。”

就在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我輕敲桌麵喚住他:“我這個人……是非常護短的。今後,我不想再聽到跟妓女……類似的詞。”

身形微微一頓,“抱歉,是我一時失言。”

我放鬆的閉上眼睛,沈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介意你的試探,因為你沒有惡意,也許是好奇……可是如果你的好奇超過了我的底線,傷害了我身邊的人——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

一定的!

攤開手掌,吹落被我揉成粉碎的紙屑,紛紛揚揚宛如飄落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