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探地問羅賓:“我可以在這裏住一夜嗎?”

“當然可以,你敢嗎?”羅賓以為我在開玩笑,便故意嚇我,“晚上這裏有野狼出沒,野狼的叫聲很恐怖的!”

接著羅賓又誇張地說:“而且房子以前死過人哦,你不怕鬼嗎?”

“不怕!我以前住過西部牧場,夜裏狼群就在房子四周轉悠,”我將計就計地說,“你給我一把槍,明天早上起來,我就可以請你吃狼肉了!至於鬼,我更加不怕,我是無神論者。”

“算了吧,我同意你在這裏住一夜,”羅賓無奈地聳聳肩膀,“但我老婆會嘮叨死我的,老太婆很謹慎,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責任太大。”

最後,我還是沒有如願以償在這個小木屋住一夜。但好在我也見識到,在美國深山裏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在這偏僻的山穀,羅賓既找不到人打麻將,也找不到人喝茶、吹牛,這座老木屋應該是羅賓打發無聊時光最好的地方吧。

第二天早起,吃完早飯,羅賓穿上登山鞋,帶上拐杖,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您要去哪兒?”

“去爬山,我每天早上起來都去爬山,”羅賓說,“小夥子,你也想去嗎?”

“當然啦,”我很高興又可以出去逛了,“這麼好的事情怎麼不叫上我?”

“這次可是要走1個小時哦,也就是來回2個小時。”

“沒問題!”我口氣很堅決,“就這麼點路,你也太小看我了。”

“昨天下過雪,外邊可能有些冷,你多穿點衣服。”

我穿上衣服,就跟羅賓出發了,剛開始天氣有點冷,但走了一小段,全身上下就開始暖洋洋了。

初春的阿巴拉契亞山脈顯得十分寂寥,很難看到飛禽走獸的痕跡,山道是碎石路,四周很安靜,登山鞋每踩一步,都和碎石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在山穀裏回蕩,喬木的樹葉在去年冬天都脫落了,新葉還未萌發,光禿禿的樹枝在藍天的映襯下,有一種特別的蒼涼之美。

走著走著,我們陸陸續續看到很多不同類型的木屋,這些房子都不是很大,但造型很精美、別致,屋頂整潔、牆壁的油漆也鮮亮,絲毫沒有破敗的跡象,貌似有人住,維護得很好,但都門窗和簾子都緊關著,似乎此刻裏麵又都沒有人。

“這裏麵住的人你都認識嗎?”我問羅賓。

“不認識,他們一年也就來住幾個禮拜,一般都是夏天的時候。”

“這麼奢侈?看來都是有錢人啊!”

“應該說比較有錢,”羅賓說,“真正有錢的人在山嶺的另一頭,那裏的房子都很大,有的還有停機坪。”

“這些都是本地人嗎?”

“不,都是大城市來的,比如說紐約、波士頓這些東北部的大城市,”羅賓很不屑地說,“一般都是那些所謂的銀行家。”

“比如說華爾街的那些投行?”

“是的,就是那些貪婪的蛀蟲!就是他們製造了金融危機!”羅賓似乎對華爾街的資本家恨之入骨,“離這不遠的一個山頭,一個紐約來的銀行家,花了幾百萬美元,建造了一個別墅,前後一共花了3年時間才建好,但他隻來住過一次。”

“那應該非常豪華吧?”

“是的,據說仆人住的房間就有5個,”羅賓有點幸災樂禍地說,“但他在金融危機中破產了。”

“這人真可憐。”我隨意地附和了一下。

“可憐?”羅賓是比較激進的“左翼”分子,他總一有機會就在我這個外國人麵前,深刻揭露他祖國資本主義製度的醜惡嘴臉,“這些人是罪有應得!是他們的貪婪在給他們自己挖掘墳墓。”一路上,羅賓就這樣喋喋不休地批判著他那罪惡的祖國,而我則陶醉於周圍“非著名”的美景之中。

快到山頂的時候,一隻大鳥冷不丁地從草叢中飛了出來,羅賓的狗立刻興奮地追了過去,我仰頭張望,隻見那鳥兒已經在透亮、碧藍的天空中輕快地盤旋,頓時感覺幽靜的山穀又多了一分生氣。